【达人】华语世界最牛的综艺搞手 台湾综艺节目金牌制作人王伟忠专访

和王伟忠接触仅仅一个多小时
就发现这个并不帅的中年男人有股独特的能量
吸引你认真听他的每一句话
刚开始时,这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会四仰八叉
地陷在沙发里随意地回答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和你很熟
而一旦聊开了,他就会慢慢从沙发中坐起来
挺直背跷着二郎腿,挥舞着右手
用一口标准京片子
摇头晃脑地悉数自己身边的人和事
形神兼备地模仿母亲攥着鞋底
拍炕痛哭的神情
毫无顾忌模仿一手捧红的
曹启泰、蔡康永、吴宗宪、大小S等人
刚出道时红着脸讨节目的样子

王伟忠 图/IC/CFP





《超级星光大道》,王伟忠说了算?
 第43届台湾金钟奖刚刚落下帷幕。《我猜我猜我猜猜猜》、《超级星光大道》、《全民最大党》入围最佳综艺节目奖;阿雅、吴宗宪、小S和蔡康永入围最佳主持人。最后阿雅、吴宗宪捧得主持人桂冠。而为他们颁奖的嘉宾,就是当年带他们出山的王伟忠。

王伟忠素有“台湾综艺教父”之称,从二十年前的《老实树》、《连环炮》到1990年代开始的《国光帮帮忙》、《我猜我猜我猜猜猜》,到如今红得发紫的《康熙来了》和《超级星光大道》等大大小小五十来个节目,全都深深烙下“王氏风格”—独特的节目设置和极具特色的主持人,成就了一批不少观众看了嘴上骂庸俗,但又不得不看的综艺王牌。

自从真人秀《美国偶像》大红大紫,王伟忠极为敏感地嗅到了隐藏的某些机遇—完全可以制造一个,或是一群“台湾偶像”。由此《超级星光大道》正式于2007年亮相,用它富有戏剧张力和极具媒体炒作的议题,在台湾乃至大陆造成轰动。这种叫好叫座的情形,除了让该节目创造惊人收视率,也意外让观众找到久违的“期待收视”效果。而该节目对台湾年轻学生、上班族阶层的种种影响,更被夸大成“星光综合征”,且因高人气使得节目在网上有“明星预校”的称号。

但王伟忠对这样的轰动效应早已司空见惯—“怎可能不红?”他纯熟地操着京片子反问记者,“《超级星光大道》的内容设置比《超级女声》、《加油!好男儿》甚至《美国偶像》更专业刺激。除了基本比赛和PK生死战,我加了歌手和制作人合唱的环节,公开征求实力唱者的‘踢馆赛’,强调声音本质的‘不插电演唱’,挑战两种极端歌曲类型的‘地狱悲歌VS天堂High歌’和淘汰者的‘老战友默契合唱’,这些环节不是普通人能想出来的。”

“最近越来越多观众在网上说,从第三季开始,你成了‘星光’的评委,等于从幕后走到台前,更直接地操控节目,来直接选取你看好的潜质明星。甚至有人公开问,王伟忠会唱歌、懂唱歌吗?”对于“星光”第三季开始越来越受质疑的“暗箱操作”,记者问道。

王伟忠大笑起来:“节目虽然是我制作的,但还有袁惟仁、黄韵玲、郑建国、张宇这些真正懂唱歌的人作评委,我只是几分之一而已。而我和他们最大的不同点,是看重‘真人秀’这三个字。有些参赛者唱得既好,又懂得真人秀中真实体现自己存在的价值,我选他有什么错?唱歌让袁惟仁他们盯着就可以了,我和詹仁雄关注的是这些人将来能否禁受得住娱乐圈的敲打,否则还是直接将他们送回去,免得将来不红不紫地后悔。我还想再培养几个小S或蔡康永。”

王伟忠与主持人对话 图/IC/CFP


台湾只有张大春能叫板易中天
从小在嘉义眷村长大的王伟忠,在18岁时才离开家乡进入台北文化大学读书,一年后就入了电视制作这一行,从造拉电线的小工开始做起,一直到今天成为台湾的金牌节目制作人。三十多年过去了,王伟忠从不否认打造眷村式的电视节目是他现在的心愿,也不否认被很多人骂过:“眷村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经常可以看见我们左手打架,右手又勾肩搭背地在一起了,没有隔夜仇。小时候上毛笔字课,经常是谁带了一块新墨,整个班的人一圈用下来,最后新的变成半块,但没人会对此斤斤计较。” 王伟忠还希望以后会有电视地球村:观众上午在台湾的电视里看见这个主持人,下午他又出现在了上海的节目里。“主持人不是专属哪个公司或者哪个节目的。只要他愿意,全世界他都能去。”

对于如今大陆的媒体国学热,王伟忠抱着一种“风水轮流转”的观望态度来看待。他说,当年大陆在闹“文革”,台湾却在大搞中国文化复兴的运动。那时,每一个电视台必须要有文化节目,像 《百家讲坛》这样的节目比比皆是,  比如 《每日一字》之类的。很多电视台都有这样有趣的场景,前一刻邓丽君还在唱“我一见你就笑,你那翩翩风姿多美妙”,下一刻就变成了爱国歌曲大联播:“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六七十年代的台湾,每隔一个小时,所有电视台必须要放两首爱国歌曲。现在却倒了个个儿,台湾拼命地想搞民粹,大陆却轰轰烈烈地开始读《史记》、《三国》、《论语》。要知道在当年我们读古诗、古词,读袁枚,特别是《论语》,整本书我们都要背,因为那是必考科目。”在那些电视教授中,他最欣赏的就是易中天。

在王伟忠看来,如今台湾能和易中天相比的只有张大春:“大春读大学时,我就认识他了,几十年的交情。讲历史的人里我最佩服的是他,他是第一个把历史读通的人。现在大陆的《百家讲坛》里讲的多是以古喻今,而很少以古讽今,因为以古讽今更棒,但更难说!全台湾只有张大春做得到。假如给他一块醒木、一把折扇,他就可以说大书!我却不能请他做,台湾的文化教育专属于公共电视台。有时候我会幻想大春和易中天坐在一起讲历史,是多么可乐的一个情景。”

而除了娱乐综艺节目之外,王伟忠也制作类似于《百家讲坛》的《全民大讲堂》,此外还有很多动画片、纪录片和电视剧,甚至还准备和赖声川一起搞个舞台剧《宝岛一家》。几年前,他将世界上仅存的撑头偶戏—山西撑头偶做成了电视连续剧,还在纽约得了奖。“大陆电视真的很奇怪,本来对这种东西不感什么兴趣的。我这个节目在台湾极受欢迎,一开始我想推广到大陆,就是不行。一直到我在纽约获奖了,中央电视台找到了我,希望能和我谈谈撑头偶的事情??”

王伟忠和“星光大道”的主持人陶子及两位评委在一起 图/IC/CFP


没有眷村就没有我
1949年,王伟忠的母亲怀着大姐,跟随在国民党空军专门开发电机车的父亲来到了台湾,住进嘉义眷村—那只是当时无数台湾军属大院中的一个,却填满了王伟忠童年的全部记忆:“我们小时候,几个人共用一个捕手手套打棒球,一旦把哪家的玻璃窗给砸了,没有大人抓得到我们,但是全都知道会是谁干的。斜对门的房伯伯家专做咸鱼,那个味道??我们一闻就是十多年,好多次看到咸鱼上的蛆掉在地上。2004年我和我妈赶在眷村拆迁前回去过一次,我还拍了一部纪录片,叫《伟忠妈妈的眷村》,在我们那里大受欢迎。因为如今台湾2300万人口中,有五分之一的人都流着眷村的血液。”

那时的眷村,就像北京的胡同,弯弯绕绕如同迷宫,当然也就成为了孩子捉迷藏的最好去处。而村里的每一根电线杆子上都标了地名—南京、北京等等。1949年刚入台湾时,国民党曾发下豪言壮语:“一年准备,两年反攻,三年回到大陆”。当然,一同回去的不仅包括眷村的男女老少,也包括这些电线杆子。而且说好了是标哪儿插哪儿:标南京的插南京,标北京的插北京。于是很多眷村的妈妈们都随时准备着包裹回家。但这一等就等了二十多年,一直到1975年蒋介石去世,妈妈们举村同哀,如梦初醒。其中也有王伟忠的母亲—坐在床上喃喃自语:“看来是回不去了。”之后就放声痛哭。说到这里,他就模仿母亲拍着床板,哭天抢地的样子。这一幕对于儿时的他来说,分外的滑稽。

他从小就喜欢编剧,那时台湾有一部风靡一时的武侠剧《义侠廖添丁》,王伟忠就开始自我幻想:用捡来纱窗的隔板,钉成小宝剑。还整天把那把宝剑揣在身上,开始自导自演如何行侠仗义。后来007侦探片流行,他又把小宝剑改成小手枪,整天在眷村小巷内导演着“跟踪和反跟踪”的戏码,努力甩掉想像中跟踪他的恶徒。

王伟忠说,自己的第一位表演老师是他父亲—一个特别能“唬人”的家伙,热爱“角色扮演”。现实生活中只要有需要,他随时可以变成另一个身份。那时在眷村,不论是棒球赛、电影、舞台剧,只要跟着父亲,从来不必买门票。他总是挺着大肚、戴副墨镜,高深莫测地对收票员说:“我南门的!”接着指指王伟忠,“这我儿子!”就直接入场,收票员从没质疑过他的身份。而“南门”代表的是嘉义南门派出所。“我从不认为他在说谎,小孩嘛,只觉得爸爸真神,唬人技巧真高明!”

他坦言,自己不是没有讨厌过眷村:“那时台湾空军有两种军属大院,就看你的父亲是飞官还是士官。飞官独门独户,小孩能上高级班,士官就住大杂院,小孩只上普通班。那时我不仅有虚荣心,还有强烈的自卑感,曾经剪了一个飞官小孩的牛仔衣。18岁到了台北上大学,别人一块钱就是一块钱的用法,我因为太穷了,就千方百计地要把一块钱掰成六块来用,那个时候我真的很讨厌眷村,恨它的贫穷,让我的日子过得很苦!后来靠着自己打拼,才慢慢地找回了自信心,现在再回头看看,突然发现如果没有眷村,就没有现在的我。如今它带给我的全是最美好的回忆!”

我再凶也不可能打女人
五十多岁的王伟忠,在台湾综艺节目中有“暴君”一称。好友曾经这样形容他:“喜欢打高尔夫,可以为了一个打坏的球,气得把球杆丢得‘满山坪’,球童却都爱看他生气,像看秀一样乐呵呵地去捡回来,希望他再摔几次;下午进了摄影棚,看一位女演员NG了6次,始终入不了戏,他又气得脱下了鞋子扔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那女角接住了鞋,放下,开录,文不加点,喜感十足,一次OK。”

谈吐中王伟忠充满侠气,喜欢直来直往。用他的话形容就是:“我不喜欢和别人虚头巴脑地去套近乎,或者假惺惺地夸赞某人。”对于记者提到的后面那个故事,王伟忠则坚决否认,并坚持说是一个夸大的笑话。

“我怎么可能打女人,别说打了,我连和她们重语气地说话都没有过。倒是我经常被她们骂!”说到这里,王伟忠一脸的委屈,“你要知道在我家,我太太、两个女儿还有我妈,大姐也经常来我家住。一家六口人,就我一个男的,绝对的弱势群体。有时候三个女人同时来大姨妈??家里充满了凄风苦雨的感觉,吓得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他的这番解释引得记者大笑不止。

采访中,他操着一口标准的京片子,和我们天南地北地侃着,不时还模仿他熟悉的人:母亲的哭泣、父亲捧着肚子走路、当年全村的死党怎么打棒球、吴宗宪如何看待自己的节目、曹启泰炫耀自己的文学素养、小S的无厘头主持等等,没有一个他不放过。他说他有很重的江湖恩怨情结:几十年前帮过他忙的老师傅、小主持他全会记在心上。可能别人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但只要每次他看见了那些恩人们,就会毕恭毕敬地打招呼,常常会弄得那些人很莫名其妙。而有些曾经在背地里掐过他,或者在能帮他的时候袖手旁观的人,不管有多么出名,他则会坚持“老死不相往来”的原则。

mangazine·名牌:你捧红了好几位明星主持:曹启泰、方芳、吴宗宪,小S等等,你觉得这些主持人中,最让你满意的是哪个?最出乎你意料的是哪个?
王伟忠:这个很难说。比如方芳,我其实没有怎么捧啦,她是一个天生的演员。她可以在节目里一个人演六个角色,但是个性都非常鲜明,而且不会串一起。曹启泰那张宽歪嘴最喜欢蹦出几个文化词,而且嘴巴很甜,经常喊我“大哥,大哥”。比如描述一个男人,别人会直接说很帅,他则会说“唇红齿白,玉树临风,貌似潘安”,很容易就把人唬住。

宗宪最会自娱娱人,他从不希望得到别人的尊重,他只希望观众喜欢他就行。不管是谁,他都一视同仁,而这一点,蔡康永和曹启泰做不到。他是我见过最表里如一的主持人。他有一个极度忠实的粉丝,是一个弱智。每期《我猜我猜我猜猜猜》,这个粉丝都会到现场来看他,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流着口水喊:“吴宗宪,我好喜欢你噢!”而宗宪每次都会和他打招呼说,你乖噢,我等会儿来陪你!
而和宗宪搭档的大小S让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无厘头和另类。刚发现她们的时候,两个小姑娘才十六七岁,做少儿节目。如今熙娣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这十几年,她在节目里自说自话的特色几乎没有变过,我也从来没有想让她改变。甚至熙娣怀孕了以后,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大着肚子主持《康熙来了》,比之前的收视率还要好!
熙娣谈恋爱我从来没反对,为此她特地找我,非常认真地说:“伟忠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讲一下!”我一听头嗡的一下子就大了:“Something happened!”—我带出的主持人全都是一个德行,平时都和我嘻嘻哈哈的,真有事了才会和我一本正经。等我冷静了下来后,她站在原地对我说:“我怀孕了!”我觉得自己那时的表情,应该很精彩。

mangazine·名牌:你当年的《老实树》这档节目是专门抓明星撒谎,换句话说,就是揭明星的老底。你怎么知道上你节目的明星哪句话是假的?万一抓错了怎么办?还是真的没有错过?
王伟忠:这个好玩嘛,当年第一期嘉宾是张帝,他很配合我们的节目,而且在这个节目中我发现了很多明星的本质其实都是非常好的。就比如说张帝,那棵树要倒下来时,他不是抱住自己的头,而是去扶那棵树,他以为是道具突然出了问题,怕砸到旁边的主持胡瓜。我们不会专门去查哪句话真的,哪句是假的,如果真的这样会很累啊!就是有时候要逗逗那些明星,看看他们的反应,如果真的我们查得很清楚他每句话都是真的,很没劲的,这个节目就做不下去了。

mangazine·名牌:有没有想过退休?会是什么时候呢?
王伟忠:退休?还没有,我才五十岁呢,身体健康得很,没想过要退休,不过万一不干制作人这一行的话,我会选择在电视上说书,这个好玩!拿个醒木“啪”拍一下,然后和别人说眷村的故事!这个是我现在很想做的事情。

mangazine·名牌:你对自己孩子的宽容,就像你父母对你当年一样,比如成绩之类的,都看得很淡。在你看来,教育孩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王伟忠:我觉得父母能教会孩子做自己的事,你就成功了一半。还有就是要让孩子能认清自己的本性—他到底喜欢什么。就比如我的大女儿,她和我很像,很感性。写文章很棒,画画也很好,现在在学艺术设计。但是她最怕的就是数学,当年我也是这样,我只能和她说:爸爸知道你不喜欢,爸爸绝对不强迫你一定要学好数学,只要你能及格就可以。因为我很清楚我的女儿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因为我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每次听到那个有浓厚鼻音的数学老师喊着“Sin、Cos”我就会默默地把头转向窗口,看着外面,然后就开始幻想:为什么天那么蓝,云那么白,为什么我非要学Sin、Cos。

mangazine·名牌:你的母亲在你父亲去世后,封棺之前,在他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这一段文字很感人,能和我说说你的父母吗?
王伟忠:我母亲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我父亲十八九岁时在北京的胡同里玩,认识了我母亲。她很爱我的父亲,所以会在十六岁跟着我父亲来到台湾,我父亲是国民党空军开发电机车的。他们两个人是典型的早恋早婚,但是感情却一直都很好。我爸一直都觉得对不起我妈,让她一直在吃苦,所以在平时的生活中都会不停地在逗她开心,他叫我妈“司令员”,我妈则叫他“士官长”。我妈很会做饭,我从小就觉得她做的打卤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而我爸则不停地发明和制作新东西:比如我眷村老家的浴缸和抽水马桶,都是我爸爸自己动手做的。

mangazine·名牌:听说你喜欢打高尔夫,有的球童很怕你,但是有的球童却很喜欢你,原因却都相同,因为你的脾气?
王伟忠:哈哈哈哈,应该是吧。我准备在一个高尔夫杂志上画一个漫画专栏,因为我会画漫画,名字就是《奥克与美芝》,奥克是闽南语,意思就是一个很难对付的牛人,球技差,脾气也不好。美芝就是球童,因为台湾的球童都是五六十岁的老阿妈,而且她们的名字基本上都带有“芝”字。我会拿自己和球友的亲身经历来开涮,已经开始连载。比如有一个故事,讲那个奥克准备推杆,他低声问旁边的美芝:“轻点,重点?往左,往右?”美芝倒是一脸无所谓:“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你肯定打不进。”接着就看见奥克举着球杆追着美芝满场跑。
 

网络编辑: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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