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做我们不愿意做的工作?美国作家谈脏活分配困境

“对于干脏活的人,我们亏欠他们什么?至少在我看来,我们欠他们的是愿意把他们看作我们的代理人,承认这些脏活与我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愿意倾听他们的故事,不管其内容多么令人不安。”

责任编辑:刘悠翔

临近春节,垃圾中转站的工人往往异常忙碌。各个社区和街道的垃圾被环卫工人运送过来,中转站的工人用机器压缩装罐,然后由专车转运到垃圾处理厂,进行焚烧发电或填埋。

某沿海城市一街道垃圾中转站的工人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环卫车平常每天要拉走14罐垃圾,春节前增长到21罐。工作十余年,她几乎没有度过一个完整的春节,每天从凌晨四点忙到晚上九点。中转站的工作环境恶劣,空气中总是弥漫着垃圾的腐臭味道,操作机器也存在较大风险。

每天产生这些生活垃圾的居民,却很少目睹和思考这些垃圾的去处——垃圾中转站的选址往往距离居民区较远,以避免对周边居民区产生不良影响;而那些环卫工人、垃圾中转站的操纵员、垃圾焚烧厂的员工日复一日承担了这些“脏活”。

2024年1月30日,度假胜地马尔代夫娜拉杜岛附近的垃圾堆。垃圾和废物处理一直是马尔代夫的难题。视觉中国

类似这样的“脏活”同样引起了美国作家、记者埃亚勒·普雷斯的注意。他的整个调查持续数年,访谈对象包括美国监狱中的看守、无人机操纵员、屠宰工人等,完成了《脏活:必要工作的道德伤害》一书。

在《脏活》中,埃亚勒·普雷斯对“脏活”的定义有四点:第一,使用暴力对他人、动物和环境造成实质性伤害,比如屠宰工人宰杀动物;第二,干脏活需要做一些被“体面人”认为是肮脏、下作的事情;第三,脏活会对从事相关工作的人造成伤害,工人会感到自己被贬低和羞辱;第四,脏活取决于“体面人”的默示授权,“体面人”认为这类工作对维持社会秩序不可或缺。

干脏活产生的灰烬、污浊的空气等进入工人的衣服和身体,“体面人”对此视而不见或选择性遗忘,“不想目睹肮脏或令人讨厌的事情”。脏活分配的背景是经济的不平等,越来越多的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中。

“最无力抵抗的人”

受访者弗洛尔在一家禽屠宰场工作,在“活体吊杀”车间,把活鸡送上传送带,看着活鸡被电流击昏然后被自动割喉器割断脖子,每分钟65只。另一位移民受访者提起工作时,西班牙监工吼着“动起来”,甚至限制内急的工人上厕所,简直是“种植园资本主义”。

这家屠宰场位于美国得克萨斯州,近期,以得克萨斯州为代表的美国州政府同白宫在边境移民问题上的争执升级。弗洛尔就是得州160万“影子人”中的一员,她出生于墨西哥中北部,通过“蛇头”横渡格兰德河,偷渡至得州。

正是这些边境移民的“脏活”维持了美国人“体面”的生活。通过“生鲜直达”的方式,体面人吃上了肉。埃亚勒·普雷斯在书中提到一组数据,1960年到2019年美国的人均鸡肉消费量增加两倍多,2019年有超过两万家鸡肉快餐连锁店开业。

另一方面,埃亚勒·普雷斯形容,屠宰车间“变成了类似监狱的存在”,迁移到“不引人注目的边缘”。工人们的时薪是低廉的,并且要承受流水线中的工伤,目睹和参与“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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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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