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20090518)

令人难忘的双眸

看了这期封面后,心生惭愧。我和我的团队刚刚从四川灾区回来,但我们的行走,居然没有找到家变这一个扣人心弦的主题。

家变以及如何面对家变,才是震区重建的主旋律。和每一个具体的家的悲欢离合相比,那些被刻意凸显和拔高的一切,都显得苍白而乏味。

汶川大地震夺去了数万人的生命,也夺去了许多人的家。家园重建,首先是家的重建。

四位遗腹子和孕育他们生命的母亲,在废墟和废墟上长出的莽草从中,我看到了她们的坚毅。孩子的哭泣和欢笑被视为人类繁衍生息的源泉和希望,但我更注意四位母亲的眼睛。

那四双眸子流露的不再只有悲伤,更多的是对生命延续的喜悦,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甚至还能看到一点淡定和豁达。

重建家园的路很长,但我们从母亲的眼神看到了曙光。

杨锦麟(凤凰卫视)

繁衍与希望

《南方人物周刊》上期“封面人物”专题《震区家变——生于5·12》实际上向人们传达的是“繁衍与希望”的主旨意义。

专题中的第一篇《震区家变——在现实与乌有中摇摆》,其叙述可以非常清晰地让读者感受到这种意义。地震灾害带来的悲痛、绝望、救赎与重生,之于一个个家庭的体验程度,实际上远远胜过具体个人。“结婚、离婚、再婚、繁衍、死亡是再平常不过的人生悲喜剧……(地震)让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年轻的家庭支离破碎;将希望集中变作绝望,将幸福集中化作伤悲。”

他们重建家庭,不仅重新孕育生命,而且也在尝试重新建构属于家庭成员之间的善良、纯真和美丽。我们之所以那么爱看传媒传递的“重建”故事,实际上是因为传媒发达的京沪穗深等很多地方,婚姻和爱情本身,甚至不如MSN和QQ纯粹(更不能与匿名博客和论坛相提并论)。传媒的选题、读者的选择(偏好),传达出经济发达地区的都市人匮乏、空缺和渴求的某些方面。专题中的第二篇《生于“5·12”——四个地震遗腹子的一年》、第三篇《重组:震区婚姻故事》、第四篇《艰难重生》都以最平实的震区人故事讲述着他(她)们的勇敢、无奈、坚韧,值得一读。

郑渝川

向张铁林先生提问

贵刊第17期《张铁林 “皇帝”这格局左右不了我》记叙了一件事:2005年1月,张铁林被聘为暨南大学艺术学院院长,外界多有质疑,但这没有损伤他半点自信,他“说句玩笑话:美国的三流演员都能当总统,为什么我们一流演员当不了院长?”我虽然不看“皇帝戏”,但对张先生是很尊敬的。不过,单就张先生这点表述,我却多有疑惑。

我怀疑张铁林先生对美国总统的选举到底了解多少。我读过林达的多部著作后知晓:美国总统一般早在少儿时代就埋下了理想的种子,在社会实践中成就了大政治家的禀赋。以里根为例,他父亲是低贱的皮鞋推销商,他的童年过着贫寒屈辱的生活。1932年他大学毕业,有5年时间从事播音,又改行当电影演员。二战时他当过空军,战后任电影工会主席,并于1966年当选加利福尼亚州州长,1970年又再度连任。1980年,他经过全国层层竞选当选为总统。他执政8年,以改变世界格局的“里根时代”而名存青史。我们真正了解“三流演员当总统”的真谛吗?

我认为人们的质疑是有道理的。现代常识告诉我们,为官者不应问文化出身,而要问权力来源。里根当总统是民选的,张先生当院长是上级任命的。百姓有疑虑是社会进步的体现。此外,“一流”、“三流”乃社会的看法,个人不宜自封。张先生是海归派,我想一些现代文明的常识应该知晓。

傅天雨(云南大理)

满怀正义干的不一定是好事

在看了自助血透室被强行关闭的新闻之后,同行老陈无限感慨地说:有时,满怀正义感去办的,也不一定是好事!

我对他充满玄机的言语很好奇,就打破砂锅问到底地问究竟。他于是给我讲了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

那是几年前,他还在电视台当记者,一天接到热线称,在某工地外有一处非法行医点,行医人没有任何资质证书,所卖的药也有过期和变质现象。

当月市里正在组织卫生执法专题行动。这正是个上好的暗访题材,先揣着针孔摄像机,冒充病人去看病,拍下恶劣的行医环境和胡乱看病的嘴脸,然后付钱拿药找专家来揭露药方的荒谬,然后执法部门出面,收摊捡挂,最后再由相关负责人对着镜头说一段向假冒伪劣宣战的宣言,然后打完收工。所有类似新闻都是如此操作的。

老陈也打算如此操作,他来到那一处被称为未来城市黄金口岸的工地,这里的房价保证未来只住富人,但现在还是一片工地。他不太费力地找到那家诊所,开始按程序操作。

店主是个年轻后生,但很轻易地就识别出老陈的身份,说:“您一定是记者吧!我求您别把这小药店给曝光了,这是方圆几公里内惟一一家药店,我没有执照是因为这里找不出一间符合规定的35平方米以上的门面。我的父亲以前就在这里打工,挣钱供我上医科大学。但他前年中暑死了,就是因为这里没有必要的医疗和救助设施。其实,就一瓶藿香正气液或十滴水,就可能救他的命,也就救了我的学业,可大家都不会。我这个失学医科生和这家无证小药店,是这些大叔伯伯们最后的一点安全绳。我知道没医疗证不规范对他们可能有风险,但我更知道,如果没有我这小药店,那可能的风险就会变成必然!”

“别曝我光好吗?曝光只能让这家小店关掉,而不可能在旁边建一家正规的小店,没有一家医药企业,会看上这片工地的。你应该知道,充满正义感做的,并不一定全是好事!”

老陈讲到这里,眼里充满了泪光,那小店和他主人的命运,我没忍心往下多问。

成都媒体人 曾颖

我不相信悲伤

四川地震灾区,永兴板房社区里,一个妈妈抱着布娃娃,代替她死去的儿子,和丈夫并肩坐在镜头里。

诙谐的摄影师此刻严肃而急切地摆弄着机器。真正采访这对夫妇的同事生性善良,面对这样的场景,真是难为他了,除了无言我们还能有什么作为?

我干脆溜出了屋。很奇怪啊,如果在几年前,我会鼻头发酸,两眼汪汪。可现在我心中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甚至在请这对夫妇吃饭,听到男人的愤慨不平时,或者女人缅怀儿子生前一举一动,宛若他就在其中时,我是何等的冷静,像个旁观者去分析他们话语中的情绪化,心态的裂变。

一直到坐在回京的飞机上,我都在质疑自己到底怎么了?难道我生性冷血?不,这不是我。是因为职业让我走向了某种麻木?好像也不然。

我想到,在任家坪的某深夜,一个死去儿子的母亲,留住素不相识的我,翻箱倒柜摸找着儿子的相片,只因我倾听了她的回忆,她一脸的谦卑和感激。

“有空来坐啊。”快出门时,她把几只苹果强塞进我的包里,口里不住地说。其实我俩都知道,这是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

“祖国的花园是花朵,花园的花朵真鲜艳。”这首歌我们唱了一代又一代。

这些年,我们分明看到,我们的花朵被毒牛奶浇灌,我们的花朵在祖国的某处被某些官员践踏蹂躏,我们的花朵因为天灾被埋没,现在他们要被彻底地埋没。

哭有什么用?说声“难过”何其浅薄。我不再相信悲伤。

本刊记者 彭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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