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坏人”吴镇宇

我是演过烂片子，却没演过烂角色

香港演员中有两个人的眼睛最出名，一个是梁朝伟，一个是吴镇宇。同样的魅眼，一个用来“电”人，一个用来“杀”人。

吴镇宇演得最多的是反派：街头混混、豪情大佬、老牌变态、资深精神病患者、骨灰级杀手。“演好人多闷，你看现在年轻演员都叫着希望演‘反派’，不就是在走我以前的路嘛。”

他的眼神在这些角色间转变着，犹疑、放肆、残忍、乖张、冷漠……就连演一个有使命感的警察，也要避开惯常套路。生活中他也不肯重复，连做菜都是。

在电台同他合作的吴君如曾说：我觉得吴镇宇有种精神，他总在执着地寻找突破。

吴镇宇　图/人物周刊记者 姜晓明

做导演也是为了突破自己。《追影》是他的第4部片子，为了票房他委屈着自己。前段时间，凡是可被称为媒体的平台，都留下他梳着小辫子的身影，甚至连宠物类杂志都没放过。

在深圳采访他时，是《追影》最后一站的宣传，晚上他就要回香港。下午4点，跑院线宣传间隙，短暂休息了一会的吴镇宇被助理叫醒，疲惫不堪的他强打起精神，让自己倒进椅子里。记者做采访准备的片刻，他一言不发，呆呆望着窗外。

眼前这个儒雅的男人，和江湖人称“神经刀”、“用眼睛就可杀人”的吴镇宇很难联系起来。助理给他端过一碗面——他这一天的第一顿饭。

一个影子输给了一条狗

有人说，吴镇宇内心很孤傲，朋友并不多，特别是在演艺圈里。他自己的说法是：我很容易相信人，所以不太爱交朋友。因为一旦是朋友，就会掏心掏肺，有时候就会被伤害。最怕怀疑别人，对于人，我似乎永远都会选择相信他，直到他出卖了我，都还相信。

其实吴镇宇是个孩子，天马行空，少有拘束，难怪年轻一代艺人称他“儿童叔叔”。

香港艺人中，他是有名的大嘴巴，似乎什么都敢说。“这点我很吃亏。我从小到大嘴都很刻薄。很多记者提问题更加刻薄，我的回答往往很直接，而许多人都喜欢那些会说话的模范艺人。”

刻薄完别人，他也刻薄自己。

电影《追影》剧照

他曾在自创的单口相声里调侃说自己适合做明星，“一、明星不需要学历，很多大明星都没读过书，又收人家几千万片酬；二、明星是不需要定时上班的，看报就知道，那些阿姑阿姐要么迟到要么不到；三、明星是会被很多女人养的，如果你愿意，那些扎髻的、梳辫子的、装甜的，会送你几幢楼的。我慢慢发现，明星包含我的两大志愿乞丐和小白脸的精髓在里面。”

《追影》的档期撞上王晶的《大内密探灵灵狗》，同样定位为古装喜剧，这两位导演不免被媒体像斗蛐蛐一样挑逗着。王晶曾被记者问到，“《大内密探灵灵狗》和《追影》同期上映，你有没有信心？”王晶说，“吴镇宇以前的片子，全部加起来票房不到500万，你说我有没有信心？”

有人说吴镇宇导演的电影属于“三无产品”：无品质、无口碑、无票房。可他还真应了那句经典台词“输不丢人，怕才丢人”，走到监视器前，第4次做起了导演。

截稿之日，《追影》票房已有了结果：1300多万，投入和产出基本持平；王晶的《大内密探灵灵狗》据说票房已达7000万。

投资方的工作人员说：这段时间吴镇宇正在反思。

反对所有不合逻辑的表演

当年他认定自己有表演天分，努力了4次，终于在1982年考上了香港无线艺员训练班，同班的有梁朝伟、周星驰、欧阳震华等人。在艺员培训班时，梁朝伟已经崭露头脚，“老师永远会让我们看梁朝伟有多放松，不知道有什么毛病，那么放松，那么有魅力。周星驰不爱说话，爱扮李小龙，从名字到做派永远是李小龙。”

那时候周润发是他们的偶像，《上海滩》里冯程程与丁力结婚时许文强推开教堂大门的动作和表情，吴镇宇练过无数次。

香港的许多影视作品中，都能找到初出茅庐的吴镇宇跑龙套的身影。1983版的《射雕英雄传》中，他饰演一个小乞丐，说出了演艺生涯中的第一句台词，也是他在该剧中惟一的台词。和他一起跑龙套的周星驰名字出现在片尾字幕中，他甚至没资格留下名字。

同学中，梁朝伟是最早当上主角的。梁在《鹿鼎记》里演韦小宝时，吴镇宇还是一个“死跑龙套的”。慢慢地，“不求上进”的吴镇宇发现，拍戏闲暇和他打扑克的人越来越少，跑龙套的同学、伙伴一个个开始走红，这才开始思考起自己的未来。

首先是大量接戏，不管什么样的戏。“我一年演的戏相当于别人3年的量。”1985年，他参演其首部剧集《生命之旅》，扮演奸角一举成名。1990年代，香港电影界《古惑仔》系列兴起，在第一部《人在江湖》中吴镇宇饰演的大反角靓坤成为经典角色，而《旺角揸fit人》则为他奠定反派角色的江湖地位。

“我第一次演反派的时候，觉得人物设计不合理，就和导演争。有一场戏，我要被吊死前，导演让我哭，我说，‘不真实啊。你看很多的犹太人，或者南京大屠杀的时候很多同胞，被枪毙前都没哭。’我还找人去询问那些死囚，死，他不紧张，反而等待的时候更紧张。我问导演，‘你想观众哭，还是我哭？’导演说，‘当然是想观众哭了。’我就一直反对反对，反对所有不合逻辑的表演，到最后我成就了自己。”

演反派最终下场大多是死，死过N次了，吴镇宇也不允许自己死得重复。这些努力使他今天敢说出这样“嚣张”的话：“我是演过烂片子，却没演过烂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