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没有公开的访谈——时任北京市市长王岐山谈SARS、谈奥运

■各行各业有学问、有能力、有智慧、有魄力的人太多了,我算什么?因此,每到一个新单位,我总是希望低头拉车,多做实事,多向其他人学习
■可以这样讲,在北京,能人有的是。只是历史恰好把“做市长”的这个机遇交给了我,我对这一点,还是能认识清楚的
■如果你们在生活中听到有人批评我工作没做好,尽管打电话告诉我
■我们的许多官员或许还没想明白,舆论监督,有利有弊,但是说到底是利大于弊的


 

在中国已深深融入世界的今天,如何有效驾驭金融工具应对国际、国内的复杂因素,

这对王歧山来说是一个史无前例的新挑战 CFP/图


    等我1990年代再次见到王岐山时,他已经做了广东省的副省长了。有一次我们见面,谈的是他奉命处理广国投和粤海公司破产案的一些情况。再后来,他又“进步”了,调入北京,担任市长。于是,2004年我们曾有一次长谈。
    我是做记者的,王岐山开门见山就说,我可不是接受你这个记者的专访,你要是答应不报道,我才能敞开谈……四年时间过去,这些经过删节的对话,或许可以帮助人们认识王岐山,应该可以未经允许而对外公布了吧。

做市长是历史机遇
    (谈SARS)许多人说我是临危受命、抗击SARS、挽狂澜于既倒,其实我自己很清醒,我知道这是一种历史机遇。锦涛同志去陕西考察的时候参观了陕西博物馆,馆长介绍说,王岐山在这里工作过,锦涛同志很惊讶,回到北京开会时问我:你还在陕西博物馆工作过呀?
    你(指笔者)知道的,我是学历史出身,站在历史长河的角度看,既然中央调你来了,既然历史给了你这样一个机会,那么你只能尽力去做。从1980年代开始,我调来调去,工作经历确实很“杂”,但是,从事的工作门类越多,参加工作的时间越长,我就越清醒,我知道,各行各业各个领域,有学问、有能力、有智慧、有魄力的人太多了,我算什么?因此,每到一个新单位,我总是希望低头拉车,多做实事,而且要多向其他人学习。
    譬如社会上流传的“京城四君子”,哪个人不聪明?哪个人没能力?他们都是极聪明、极有水平的人,就说周其仁,他多有口才呀,他讲课是很受欢迎的。可以这样讲,在北京,能人有的是。只是历史恰好把“做市长”的这个机遇交给了我,我对这一点,还是能认识清楚的。
    今年(2004年)4月,央视记者王志(“面对面”栏目)找到我,说抗击SARS一年了,能不能再做一期节目,回顾一下我到北京的这一年。我说不行,王志说,他(王志)都评为抗击SARS的英雄了,你这个抗击SARS的市长在一周年的时候,怎么反而不说话了呢?我说真的不行,抗击SARS成功,功劳是中央的,是大家的。至于我,现在北京要做的事太多,还不是我接受采访、总结成绩的时候。
    国务院新闻办的赵启正,也是几次邀请我去举行新闻发布会,我也没有答应。当然,如果你们这些记者不在,电视摄像机不在,市政府关起门来开会,我还是不客气的,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办好奥运
    (谈奥运)你知道的,我在北京有许多的老同学、老同事。见到每位老友,我都会拜托他们做个事——包括你在内,也是这样——如果你们在生活中听到有人批评我工作没做好,尽管打电话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妈妈做过咱们大院的居委会主任,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现在也是北京市这个“大居委会”的主任。我必须给全体居民服务好,只能做好,不能做坏。
    我来北京,五年任期恰好和奥运会的筹办、举行相重叠,因此,我还必须把这届奥运会办好。可以说,我这个任期的主要任务,就是要办好奥运。而且,作为北京市长,我还必须利用北京举办奥运的机会,力争让北京的城市化、现代化的水平,再上一个台阶,这就是我在本届任期内的一个主攻目标了。
    还有,我还不能把话说得太满,我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这两个任务——举办一届成功的奥运和让北京的城市化、现代化再上一个台阶,都面临着许多困难,许多挑战。譬如北京市的交通、环保、城市管理,都还有许多难如人意之处。我这样讲,并不是怨天尤人,不是的,任何国家处在中国、处在北京这样的经济发展阶段,处在市场经济的探索、转型阶段,都会出现类似的困难和挑战,但我们必须努力,不能放弃。

    (谈调研)作为市长,我真的是希望你们新闻记者能够把你们看到、听到的北京存在的问题、存在的不足,暴露出来,反映给我。我们的许多官员或许还没想明白,舆论监督,有利有弊,但是说到底是利大于弊的。舆论监督必然会暴露北京的阴暗面,作为市长,我虽然脸上无光,但暴露了问题,市政府才有了解决问题的压力和动力。这是帮我工作,也是推动我的下属和我一起去做好工作。
    譬如最近,我就在关注北京出租车的“份子钱”(管理费)为什么这么高,出租车司机为什么会叫苦不迭。靠着市政府研究室的帮助,我大体搞懂了,北京一度有1400多家出租车公司,后来压缩到200多家,有段时间,北京有过“倒腾”出租车公司营运执照的风气,营运执照一倒手,就能赚一大笔钱。结果营运执照越倒腾越贵,那些花了大价钱搞到执照的人,必然想在最短时间内把正常投资和加价购买执照的费用,都赚回来,于是,这笔“倒腾”执照的费用就被转嫁、分散到出租车司机头上了,的哥、的姐每月交纳的“份子钱”,自然被定得很高。怎么解决,需要统筹考虑。

    (这次谈话,笔者曾问王岐山:你到北京之后,怎么会瘦了这么多?)王说:可不是,到北京工作后,我瘦了十七八斤呢!我夫人看了着急,说,这是怎么搞的,催我赶紧去检查。我去查了,你猜怎么样,过去不正常的血脂,现在正常了;原来轻微的脂肪肝,现在也消失了。你看,多干事不会吃亏的。
    尽管我不大愿意接受专访,但到了北京,这电视曝光还是太多,搞得我现在都不敢随便上街了。过些日子,我请你吃饭,但我只能请你在市政府的小食堂一起吃个便饭,边吃边聊,你可别写我的什么专访……
    我后来始终没敢去叨扰王岐山的这顿饭,我知道,他实在有更多更加重要的事要做,有更多更加重要的人要见

 

(责任编辑 邓瑾 助理编辑 温翠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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