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前的先生与学生——钟文典忆北大

我在北大上的第一课是外语课,老师是个老太太,俞大缜,国民党那个俞大维的妹妹,曾国藩的外曾孙女

在俞大缜家喝咖啡

我在北大上的第一课是外语课,老师是个老太太,俞大缜,国民党那个俞大维的妹妹,曾国藩的外曾孙女。老太太很认真,也很严格,一看有个新同学来,就叫我起来念。我第一天报到,第二天就上课,当时还没有书,就拿了边上同学——就是傅作义儿子——的书。念完了,老太太没叫我坐,说:“怎么开学一个月了,你连课本也没有?”我是刚从南方去,普通话也说不好,又不好解释,就在那里听她批评。完了她马上就测验。第3天放榜了,成绩单公布在图书馆前的那面墙上,我的名字排第一个,钟文典,59.5,用红笔写的。哎呀,我一看,糟糕了,全班有3个不及格,我是一个。

第3天又上课了,老太太又叫我起来念书,我念完了她说:“你的发音不错,就是说得太快了。”然后又问我:“你现在有书了没有?怎么回事?”我就把情况告诉她。老太太人很好啊,就说我错怪你了。后来有一天,她要我到她家里去,冲了一杯咖啡给我喝。所以我第一次喝咖啡就是在她家里。当时北大师生是这样一种关系。

1973年在全州蓑衣渡调查太平天国史

钟老

俞大缜先生这个人很耿直。后来罗尔纲先生研究太平天国,写了《李秀成伪降考》,受到批判。俞先生就出来作证,说李秀成的确是伪降,她说我听我的先辈说过,李秀成劝曾文正公做皇帝,他是想策反,曾文正不敢。当时正在批判(罗尔纲)的风头上,她敢出来作证,那是很不容易的哦,而且她还去找周总理说理。

曾国藩的曾孙曾昭抡那时也在北大,是教务长。他不是搞化学的嘛,一天到晚穿黄呢大褂,上面有很多洞,都是化学药品搞的。他刚上班的时候有个笑话,门卫守住门不让他进。他是教务长,要上班,为什么不让他进?穿的是破大褂,两只鞋穿反了,人家一看以为他神经不正常。后来有人说这是教务长啊,你不让他进?才放他进去。我听过他的演讲,在大礼堂,差不多坐满人了,站着听的都有。当时北大每天差不多十几二十场讲座,随你听,挤破人的有,十几个人的也有,照样讲。不会像现在这样正规,一定要到多少人数,十几个人好像就不行。

钟文典

1924年生,1946-1950年先后就学于北大历史系和政治系。1950年毕业留校,任明清史专家郑天挺的助教,并攻读他的研究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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