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令人恐惧的并非现实，而仅是记忆 忘忧术的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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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害怕？为什么需要忘记恐惧？古希腊神话中，忘忧果能让奥德修斯的随从抛却记忆、忘记过去。现代科学也一直在探索驱散恐惧记忆的方法。

除了传统心理治疗之外，在几年前，哈佛医学院的研究人员发现一种本用于治疗高血压的药物“心得安”，或许可以通过肾上腺素而永久地压制或抹除对过去痛苦或恐惧经历的记忆。近日，美国科学家在《自然》杂志发表文章称，他们的确找到了一种“纯天然的忘忧术”。纽约大学心理学家伊丽莎白·费尔普斯（Elizabeth Phelps）和丹妮拉·席勒（Daniela Schiller）的研究团队称，这种行为疗法，能阻扰人类的恐惧记忆，其效果至少可保持一年。

记忆可以被改写
行为疗法的原理缘于对记忆模式的研究。通常人们会认为，重现某些记忆，会加强这部分记忆的力量，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当旧有记忆被唤起之后，它们会进入一个异常脆弱的阶段，这个时候，这一段记忆就能很容易被重塑甚至重写。脆弱期结束之后，这段记忆又会再度被加强巩固。

这样的模式意味着，记忆并不像一根完全封闭的管道，而是留有一扇小窗口。消除或重写某些记忆的原理简单得就像，打开窗口，把里面的水放出来，甚至还能重新灌点别的进去。不用依靠药物和外科手术，接受治疗的人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曾有过怎样的记忆。

研究团队的实验，基于对传统“消弱疗法”的调整。他们把志愿者分为三组，接受几乎同样的三天测试，只是在恐怖记忆唤起之后给予的刺激不同，以验证记忆脆弱期位于恐怖记忆唤起六小时之内的时段。

第一天，研究人员给志愿者看彩色方块，同时对志愿者手腕部进行轻微电击。经过反复训练，志愿者把彩色方块和恐惧联系在了一起，汗腺变化状态也通过连接皮肤的电导测试仪器证明了志愿者恐惧时的身体反应。第二天，研究人员只是向志愿者展示彩色方块，并不需要辅以电击，志愿者的皮肤就出现了轻微出汗的恐惧表征。恐怖记忆成功唤起十分钟后，第一组志愿者不断接受彩色正方形的视觉刺激。恐怖记忆唤起六小时之后，第二组志愿者再接受彩色方块的刺激，第三组志愿者则被唤起恐怖记忆之后，不再接受任何彩色方块的刺激。

一年之后，席勒邀请志愿者回到研究室，向他们展示曾经用于实验的彩色方块。第一组实验者与彩色方块联系在一起的恐惧感消失了，表明恐惧记忆的重现存储过程被成功阻隔了，而第二组和第三组志愿者，则在看到彩色方块的时候展现了不同程度的不安。

此外，纽约大学的研究人员还对白老鼠进行了一系列类似的实验，证明了他们对于记忆重新存储前存在脆弱期的结论，前提是新信息覆盖原有记忆信息必须在记忆唤起之后六小时之内进行。而关于这段记忆重写的黄金时期，费尔普斯称：“在控制恐惧感方面，时间因素比我们以前想象的更重要。”他们认为，既然这项研究表明记忆在一段时期内可能受到某些因素影响而永久改变，那么在将来，这种治疗可以用在与异常情绪记忆有关的疾病，比如经历战争、车祸等创伤后的精神紧张性障碍上面。

害怕的回忆是有益的
但随着这个发现的公布，反对的声音也甚嚣上尘。亚利桑那大学认知科学家林恩·纳德尔（Lynn Nadel）认为研究有效性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我们知道，恐惧感一般在特定的具体情况下才会消失。如果对一个因为战争而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采用这种消弱疗法，他们在试验室里可能会感到安全，但在现实生活中可能就不是这种情况。” 彩色方块实验仅仅涉及一个简单刺激，在现实生活中，唤起恐惧记忆的激发点要复杂得多。研究心得安阻扰恐惧记忆的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心理学家，梅雷尔·金迪特（Merel Kindt）则非常惊讶于纽约大学科学家仅用测量皮肤电导率的方法来表征恐惧，“皮肤电导率不完全是和恐惧划等号的，还有很多情况都可能改变皮肤电导率。”人们是在害怕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而并非害怕事情本身。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这项用于消除恐慌记忆的实验，却引起了舆论更多的恐慌。的确，有的人需要消除某些痛苦的记忆，以“忘忧”来走出困境。而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正是害怕的记忆，令我们学会远离危险，避免野兽、利器或者险境的伤害。这种不留一丝痕迹的天然疗法，既然如此简易可行，一旦被人操纵，人们将面临怎样的处境。

这些非难却打击不了科学家的信心。“实验室里产生的和彩色正方形联系在一起的恐惧感和创伤后应激障碍之间有巨大的不同。但我们研究的东西是有用的，因为大脑环路是闭合的。”费尔普斯说，“这项技术非常有趣，但是还需要开展更多的研究”。

重要的是我们已经知道记忆并不总是那么靠谱，它是无数次再加工在存储的结果，而且在这中间还有一扇脆弱的小窗口，只要在恰当的时候打开它，谁都有可能放点什么进去。也许当我们不再恐惧的时候，我们的存在也将不再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