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

赏誉与识鉴二则

◎在兴福寺
　　1998年秋，陪同池莉去江南名刹兴福寺。年轻俊逸的住持慧云法师见到池莉说：“我出家前读过你的小说《太阳出世》。”这时候，刚才的天空还是阴云密布，突然之间云开日出，在几百年前柳如是种下的红豆树下，众人无不称奇。
　　夜宿寺内，听慧云讲经，不知怎么又说到了池莉的作品，当时池莉很为自己的书频频被盗版而苦恼。慧云法师说：“盗版固然侵害了你的利益，但它同时也在为你培育更大的市场，所以不必烦恼。”

◎现代派
　　陆文夫一向不喜欢“现代派”，曾经调侃过当时流行的一首“西北风”摇滚歌曲，里面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哪个更圆，哪个更亮”之句，陆文夫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还唱得那么起劲！”
　　1990年我开始写小说，深受卡夫卡和福克纳影响。有一天陆文夫对我说：“你上了别人的当！”大概是2000年吧，他又对我说了同样的话：“你上了别人的当！”
　　我纳闷了多年，终于憋不住反问他道：“陆老师，我究竟是上了谁的当？”我不知他会说出哪个阶级敌人的名字，是卡夫卡呢还是博尔赫斯？他略作思考，却说：“现在好了。”
 　　　　　　　　　　　　　　　　　　　　　　　　 ——荆歌

任诞与德行二则

◎像陈独秀一样愤怒
　　电影《开天辟地》的作者黄亚洲是浙江省作家协会的书记，1989年开作协大会，他挥臂致辞，短暂发言后，便端坐主席台上，腰板挺直，面容严肃胜似方丈。无论哪一位上来发言，他都手持大笔在刷刷地记录，诗人陈继光坐第一排，上去给他倒茶，底头一看，只见黄亚洲的笔下出现一行大字：“陈独秀大手一挥，愤怒地说，不行！”

◎见怒不怒
　　1999年，黄亚洲先生买房装修，花银子十多万，因为工作繁忙，装修时几乎不去现场查看。某天得空，忽入新房查看，到得书房，只见书架上下的每档空格竟至不到十厘，任何版本任何长短的书籍都得斜着才能放下。见此情此景，亚洲先生岂能不怒？
　　大概古今中外书架此种尺寸的独此一家！尽管他怒气冲天，两眼发火，但长久以来修炼的好脾气，使得他不得不沉沉地郁结成简单的两个字：“重装。”
  　　　　　　　　　　　　　　　　　　　　　　　　　　——梁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