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家俊杰

英氏家族历经晚清、民国、国共之争、新中国成立、反右、文革、改革开放等胶结着政治矛盾和思想交锋的历史时期。与一般知识分子家庭不同的是,这个家族因为 “吃洋饭”,总是身处中西交锋、中西矛盾、中西交流的第一线,如果我们考察近百年来中国与西方世界的关联互动,他们的家族故事是一个绝佳的样本。

英达,赫赫有名的英氏家族第四代传人,向我们透露了这个神奇家族的成功奥秘:“我们家一代一代都在做的事情就是3个字——学外语。”

自他曾祖父英敛之开始,英家人就“吃起了洋饭”。英敛之是清朝末年与马相伯齐名的中国天主教代表人物,在教会的支持下,他创办了《大公报》和辅仁大学。他与容闳等早期教会信徒,是第一批通过教会的渠道睁眼看世界的中国人。

英达的爷爷英千里12岁就赴欧求学,精通英文、法文、西班牙文和拉丁文,1948年后到台湾,编写了从初中到大学的系列英文教材,余光中、马英九都是他的学生。

英达的父亲“英大学问”英若诚从小在教会学校念书,英文讲得不逊母语。曾经与他合作的美国戏剧家阿瑟·米勒赞叹,“有他在边上为我翻译,我都忘了我不懂中文。他的翻译出口迅速,毫不迟疑。”

英氏家族历经晚清、民国、国共之争、新中国成立、反右、文革、改革开放等胶结着政治矛盾和思想交锋的历史时期。与一般知识分子家庭不同的是,这个家族因为“吃洋饭”,总是身处中西交锋、中西矛盾、中西交流的第一线,如果我们考察近百年来中国与西方世界的关联互动,他们的家族故事是一个绝佳的样本。

在西方凭借着坚船利炮敲开中国大门之前,中国一直以天朝自居,其他国家统统属于“化外”之“蛮夷”,理当匍匐在中国脚下。乾隆年间,英王乔治三世派来使团,希望能在北京派驻使节,乾隆皇帝的回应之傲慢,既因为当时中国的确是世界上数得着的大帝国,也因为视野局限,不知天外有天,因而暴露出无知,“其实天朝德威远被……种种贵重之物,梯航毕集,无所不有……并无更需尔国制办物件。是尔国王所请留京一事,于天朝礼制既属不合,而于尔国亦殊觉无益。”我这儿啥都不缺,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乾隆居高临下地对着它发话的那个英国,当时正开足马力,成为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与此同时,西方对于中国的态度,很快就会从膜拜变为蔑视,“中国缺乏欧洲人开拓海洋的巨大勇气,而在自己广袤的土地上自我陶醉于农业社会的节律……他们与海并没有积极的关系。”这是哲学家黑格尔的论断。

鸦片战争摧毁了中国的自信与尊严。亡国的危险,刺激出洋务运动,刺激出中国人对于现代化的紧迫心理。英敛之无疑是中国现代化运动的一位重要人物。颇有意味的是,他与西方的交道,包括他对西洋文明的热爱所闹出的笑话,他看到儿子英千里几乎要变成一个不会说中国话、不知中国为何物的“洋人”之后的恐惧——这些,无疑是百余年来中国与西方关系的缩影之一。

令人钦佩的是,英敛之在创办辅仁大学之初,就意识到既要“介绍西欧新得科学文化之精”,也不可舍弃“中国旧有文学美术之最善者”。他在宣言中开宗明义地说,辅仁的创办,“绝非用殖民政策,造成附属之品,乃为吸收中国有志爱国之士,本此志愿,同工合作”,鲜明地显示了他的独立意识。

很多年后,英家第三代中的著名人物英若诚说,“我经常遇见双方的无知,我们对外国的无知和外国对我们的无知。”这种无知一直存在,令有识之士焦灼。“我看了好些书,对咱们中国有用的书……我觉得它是外国文化的精华,但是光我一个人知道有什么用?我得让中国人都知道,我得把它翻译出来。”

他翻译的《推销员之死》、《哗变》、《请君入瓮》、《芭巴拉少校》、《上帝的宠儿》,对于中国戏剧的进步,起到了重要作用。但是如果我们仅仅以为他的用意是在文学艺术这个小范畴里,那真是低估了他。垂暮之年,他对美国杜克大学教授康开丽说,“现在国际关系舞台上最重要的事实是:占世界五分之一人口的中国已不再闭关自守。中国的门已经打开,这是自最高领导层到街上的普通老百姓一致的共识。历史不会再开倒车了。”

从大众最熟悉的英达身上,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家族血液中的智性光华,有如神助地从英敛之一直延续到第四代第五代孩子们身上。英达不无自负地说,智力方面,“整体超过我的,到现在还真是一个都没遇到。”他希望他的儿子、11岁的英如镝能够成为冰球领域超越姚明的世界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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