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在这里相遇

          
  2005年10月,我走在北京和平门内的东绒线胡同里,沿着胡同向东望去,是刚刚竣工的国家大剧院屋顶。在秋日的阳光下,它像一个巨大的白色星球,正在悄悄逼进这条古老的胡同。这是一个强烈的视觉碰撞,给人一种诡异的恐惧感。曾经安详百年的胡同积淀了多少古老的生活和文化,而今这个现代的庞然大物却分明要吞噬它,而且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历史在这一刻相遇了,我们选择什么呢?
  这座由法国桥梁工程师保罗·安德鲁设计的巨型形式主义的现代建筑,从一开始就倍受质疑。但在持续不断的争议声中,它一点、一点地拔地而起,挤压着周边那些残败的、却又蕴含着北京这座古城精致而悠久文化象征的胡同。最后,它像一个巨大的句号一样,点在全世界华人认祖归宗的心灵之地,北京的天安门广场一侧。它为一场长达半个多世纪的争论作了最后的收尾,梁思成在地下的魂魄不知改如何感叹。
  生前梁思成为保护老北京的文化身份受尽了羞辱,他的奋争就像一只勇敢却又无奈的螳螂挡车一样,随着他心爱的古老北京烟消云散。梁思成当年的对手是挟着革命旗帜的现代渴望势力,而今来自法国的保罗·安德鲁则挟着全球化的形式主义来彻底地颠覆北京。他的这件作品,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就是要切断历史”。这是他对中国驻法大使劝他要注意与中国文化传统协调时的断然回答。
  是谁给了他这样的底气呢?是我们自己。当一个民族不再把自己的文化遗产视作命脉的时候,当把自己的现代渴望寄予另一个文化来改变的时候,这个结局并不意外。更甚者,安德鲁的设计绝非什么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成果,不过是一个被国际建筑学界认为的既不经看也不实用的绝对形式主义的建筑。这种设计在安德鲁的西方也是备受争议的,因为既耗费金钱,也不安全。
  如今,历时7年,耗资几十亿人民币的安德鲁大剧院就要开门接客了。它在我们面前骄傲地炫耀着,就像安德鲁1999年在北京某学术报告会上说的一句话:“要保护一个古老文化,最好的办法是把它逼到危机的边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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