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中国 绿动未来】澄江如练,河出伏流多媒体环境戏剧《江河行》和它背后的故事

长大之后,我从未见过一条清澈美丽的河流,不记得一条河流的样子。岁月荒芜,但我记得,我们曾在河边相爱。水光粼粼,你站在河边的树荫。

长大之后,我从未见过一条清澈美丽的河流,不记得一条河流的样子。岁月荒芜,但我记得,我们曾在河边相爱。水光粼粼,你站在河边的树荫。

2006年,民间环保组织绿家园开始一项旨在关注和监督中国西部水电开发的 “江河十年行”计划。从这一年开始,每年约有20名主流媒体记者、工程技术专家、社会学者以及环保志愿者受邀加入行走行列,对中国西南部的江河水系进行考察,记录报道流域内自然生态与人文生态的变化与关联。但在他们之中,有些人却用迥异于预期的手法承接着来自现实的洪流,并把它引到公众面前。

站在环保主义者背后

2008年年底,“江河十年行”进入第三年,《南方周末》记者徐楠受到邀请,赴金沙江、怒江、澜沧江流域进行考察。彼时的徐楠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非职业戏剧研修团体“爱美剧团”的成员。当时她和团中好友张军、臧宁贝每每促膝切磋,深感戏剧手段应更多对现实生活形成观照,“江河十年行”的邀约一来,三人便都对水资源保护的话题燃起了兴趣。

经过“绿家园”的认可,文学博士张军和戏剧导演臧宁贝成了2008年“江河十年行”中唯二没有媒体从业背景的成员。他们跟随大部队走过了攀枝花、石鼓、六库小沙坝、瓦窑等十多个沿江地区,目睹了怒江、澜沧江上数座大坝的建设进程,走访了十户因水利建设而被迫搬迁的人家。这一切对张军臧宁贝等人来说都是经验之外的。但正是对环保话题的陌生,激发了考察途中更多的争论:“所有的移民都反对搬迁吗?有没有人赞成的呢?”“保持一条原生态的河流?为什么?用来被大家‘看’?”臧宁贝带着“无知者无畏”的劲儿在行车途中不懈地“一日三问”,甚至把生态社会学专家问到闭口不言。这种不带预设的观察角度,令他们意识到自己其实是站在环保主义者的背后审视着这些人:环保究竟是不是另一种强制?

你不会得到现成答案

打一开始,主创们就没打算给这出戏安排明确的剧情,它的使命是“反映人水关系的现实”。但现实之复杂,犹如一条大河,里面翻腾着各样浪花。导演臧宁贝巧妙地运用了谢克纳的“多媒体环境剧场”手法,来给观众们还原每一朵浪花的姿态,将十多天的身临其境带来的全方位感受,在70分钟内传达给观众。

观众会发现原有的座位布局被打破了,观众席被场地中央两条纵横交错的“主河道”分割成一个田字形。观众侧对舞台而坐,隔“河”面面相觑;而他们的两侧还有天花板则均有投影装置,观众整个被视频画面所包裹。开演的时候,演员们就在观众脚跟前的“河道交汇口”相遇、对话;甚至一边说着台词,一边擦着观众的衣袖穿过。

舞台上,演员们再现了考察之路,把自己在水利工程现场所碰到的问题一个个抛给观众。同时屏幕上展现从“江河十年行”现场拍回来的视频资料。由于左右两块主屏幕常常随着场上演员的动作指引而切换,观众们要像看网球比赛那样来回扭头。当观众明白了他们所处的是一个怎样的“环境”、所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对象”了之后,主创就引出了本剧的核心语汇—辩论。

“这里将要修建一座大坝。”“又建了,没停过。”

“修建大坝是解决目前能源问题的最好方法。”“方法之一吧?”

“大家都知道水电是‘清洁’能源。”“水电是‘清洁’能源吗?”

“所以水利建设是开发能源的最好方法。”“可怜的鱼儿又要遭殃了。”

“同时我们还要保护鱼、水、人相融的环境。”“遭殃的还不只是鱼,还有人。”

“在环保问题上,生态学的观点是,关注生物多样性,强调生物多样性对人与自然的长远作用。”“物种都要灭绝了,还在这扯。”

“我们认为,一条河流的意义在于—”“一条河流的根本意义不在于⋯⋯”

正反交辩充斥着整个剧,角色和角色之间的交锋,角色和视频中的自己“左右互搏”。当观众还在盘算“我会站在哪一边”时,又一波更大的冲击涌了过来—剧中的“记者”直接把环境困局宣读出来,让你活生生地面对这些现实:“澜沧江流域有超过30个全球濒危物种,虎、亚洲象、长臂猿、白色翅膀鸭、黄头妙龟和世界上最珍贵的淡水鱼—亚洲龙鱼。”“华北超采地下水至少1200 亿立方米,成了世界最大的地下水漏斗区。”“旱情严重,部分电厂煤炭库存量已经低于7天的警戒线。先维持到月底,实在不行拉闸限电……”

当观众的神经被这一条条残酷的陈述绷紧之时,全剧却在笑声中结束—所有演员回复开场时的轻松悠闲,各自用自己的方言朗诵起《长江之歌》的歌词,全剧就在一种意犹未尽的状态下收尾。

演出结束,大多数观众陷入了思维混乱,许多观众都问:你们的戏怎么这么乱?就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指向吗?也有很多观众向编剧求证:“刚才的这段舞蹈,是不是在扮演一条鱼?”每当这时,主创们就会微笑着告诉观众:没有现成答案,你能体会出来的东西,都有价值。我们要说的正是现实的多义性。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环保意识和换位思考

主创们都有点排斥这部戏被贴上“环保剧”的标签,对他们来说,这出剧是利用大热的环保题材来进行他们特有的民间戏剧探索。

《江河行》最具吸引力的是把戏剧专业应用于一种现实的社会关怀。“围炉夜话”式的创作过程充分体现了民主性:三位编导共同决定了全剧的章节以及每个桥段的舞台表现手法,并由徐楠和张军落成文字,然后由剧组成员共同发表自己的修改或演绎意见。三位主创给演员们反复播放了从“江河十年行”带回来的视频资料,解释台词中的隐喻和机锋,这些和演员们的不同生活经历重叠在一起,形成了奇妙的“现场重建”效果。

与“江河十年行”行动有所不同,《江河行》剧组的成员有一个共同的认知:一切有目的地影响他人的行为都可敬而远之。所以在制作之前,主创人员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要向有关部门呼号些什么。“江河十年行”的发起人汪永晨女士亲临此剧后评价说:“《江河行》是一出表现中国江河命运的戏;是一部充满个性的,创新的戏。里面包含着爱自然,爱戏剧的执着的人的执着追求。”

《江河行》目前已在全国7座城市巡演过多场,主创们并不讳言观影人数少,但他们更强调观众构成的广泛—这部从未预先做过受众设定的剧目,真的不只吸引文艺青年。

《江河行》会继续它的全国巡演,也会继续它的集体创作方式,作为一种环保探索来说,它反思了环保行动本身—向别人植入一种环保理念,这本身正确吗?因为说白了“环保意识”本身就是换位思考、集萃众智:你追求悠游自在,江里的鱼也追求悠游自在;你需要生存和发展,树木、禾苗、甚至臭氧层也需要。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网络编辑: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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