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路上的春天(3)

我总是试图只把我最真实的触动写出来,其所以难,原因有二:一是到底真实与否有时连自己也难以判定;二则是,过往事,当下事,均点点滴滴,如叶上露珠,禁不住书写的热量。

洞头村对话

我总是试图只把我最真实的触动写出来,其所以难,原因有二:一是到底真实与否有时连自己也难以判定;二则是,过往事,当下事,均点点滴滴,如叶上露珠,禁不住书写的热量。

比如我在洞头村与人家的几行对话。

洞头村距城里仅75公里,被开辟为生态旅游村,据说某主席都去过了,于是游客纷至沓来,连我这样的不喜旅游者也被裹挟其中。

洞头村成了这样,便显出几分不真实。

行至山脚下,稍踏几级台阶,望几眼青峰,便任由同去的人相互吆喝着登上山去,我则独自返身下台阶,走回村中。

当在陌生之地,看见有人居住,我总按捺不住地有惊喜。如有人与我在村头树下交谈,如有人与我由陌生转为不陌生,我的高兴就是极自然的。


作者:聂尔 出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果然有这样一个人。他看见我走路的样子,一脸讶异地高声问道:

“呀,你也这样了?”

“你也这样?”

“是呀是呀。”

我看他坐在石头上仰头看我的样子,就仿佛这世上只他与我二人是这样子。他的少见多怪颇令我不快。我怏怏不乐地走开。但洞头村太小,待我转一圈回来,他仍坐在那石头上,等我似的。看我坐到另一块石头上,他便拖一条腿跳将过来,与我并肩,坐到我的左边。他甚至伸出一只手(黑黑的),试图越过我的身体,摸到我的右腿。他说:

“它发热吗?”

“不热。”

“冷吗?”

“不冷。”

“什么时候成这样的?”

“自小便这样。”

“啊,我是三月初八才跌成这样的。”

“那你是还能好的。”

“你这是胎带的?”

“不是,是一岁时。”

“哦,可不能嫌歪,可不能嫌歪啊!”

我理解他的意思是说,我能活到现在,应该感恩,而不应该抱怨。

他的意见与我是一致的。

尽管如此,我仍讨厌他。我嫌他离我太近了。

但当我离开,看不见他时,我却记得他的不应抱怨而应感恩的忠告。

此类忠告我小时和青年时时常能听到,后来就不大听得到了。洞头村的这个人唤醒我过去的记忆。这种记忆的意味之一,是村里人把我视为与群体的存在有关,我的痛似也能烙印到他们的心里;而城里人视我为一个单独的人。我早已习惯漠然相视,各自走开。我早已认为,群体是一个虚幻之物。

写于2009年6月1日

2009年6月3日修改

网络编辑:小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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