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STE】复古进行时

安迪·沃霍尔在《午夜巴黎》中，用故事与场景向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海明威致敬，同时不忘让剧中人向更早的黄金年代致以问候。掌握众人时尚品味走向的大师们，把目光投向城中各个角落的二手店，1940年代浪漫的维多利亚风格、1960年代的迷你短礼服、1970年代的迪斯科潮流、1980年代的新浪漫主义、让大师兴奋的不再是“创造未来”，而是“寻找过去”。狂热的收藏家不再等待每一季成衣或高级定制的出场，而是在锦灰堆中确定了自己的个人风格。

复古衣饰，分为Antique（古董），Vintage（古着）, Retro（复刻）三类，前者指1920年之前生产的服装，买家更看重它的收藏价值；后者则是品牌照过去的样子重新设计，造新如旧。关于ANTIQUE、VINTAGE、RETRO的区分，有一条简单的经验法则：150岁的书桌是ANTIQUE，50岁的灯是VINTAGE，20岁的时钟是RETRO。

Vintage通常指1920到1975年间生产的服装，本该作为葡萄酿酒专业词的Vintage（陈酿），用在二手衣市场，却未必指用过的物件。不少古着店售卖的服装，不但没有穿过，而且是经典款，历史价值不可估量，品相好的，甚至比一手新装要价更高。淘古着，不仅考验买家对当下时尚的见解，更是人们对时装史的了解和认识的测试。

回溯历史的冒险

保罗·波列是20世纪伟大的设计师之一，20世纪初波列成立的自己的工作室，第一项时装实验便是通过大胆的色彩和感性的面料，改变了由爱德华夫人兴起的沙漏轮廓裙装外貌。之后，他为俄罗斯芭蕾舞团以及亚洲、非洲的艺术团体设计了大量充满异国情调的服装。保罗·波列留下的大量经典时装款式，是当代艺术研究者们用来阐述20世纪立体主义的典型范本。

G先生的衣橱里就安放着Paul Poiret的服装，颜色果然浓烈大胆，衣服是他在欧洲旅行时，于一间二手店中找出来的，耗资不菲。G先生是某精品酒店的董事长，对Vintage的热爱长达十年，他说：“时装，有时是历史更直接、更真实，并且更生动的记录本，观赏每一个年代的服装的同时，也在见证着人类文明在变迁中发生的一切。”于是他的衣帽间里挂满了各个年代的皮包、服装、首饰，而他最爱的座驾不是Lamborghini，而是上世纪70年代产于美国的Harley-Davidson摩托。

“Vintage有时便宜有时贵，但有一样是不变的：难选择。”即使是在伦敦、巴黎这样二手店密集的地方，要成为Vintage行家，必须练就两样基本素质：见识和勇气。”假如说在奢侈品商店挑选当季货架的新品是一趟奢华旅行，那么每一次购买Vintage就是穿越历史的小型冒险，旅途中的选择和决定都需要自己来完成。”这便是G先生喜欢“旧货”的理由。

加入这场冒险游戏的玩家越来越多，二手市场里更有Tom Ford、Patricia Field这样的大牌客户。当都市男女为了Marc Jacbos的新设计尖叫的时候，设计师则在灵感册上写下：预示未来的是过去。在《色欲都市（Sex & The City）》这部美剧里，时髦搭配成为加持它风靡全球的原因之一，而幕后功臣、搭配大师Patricia Field，便是将古着与昂贵的大牌新品做了完美组合。

无法复刻的记忆

孙淳小姐生在书法世家，父母从事文化产业，因此从小她就是不少国际品牌的用家。伦敦时装学院（LCF）的学习经验和海外生活经历，令她对可以轻易购买到的新品兴趣渐减，而古着则愈发受她青睐。除了在时装里寻找历史的痕迹，Vintage 衣物吸引她的还在于其中蕴含的对人性的探索。尽管Vintage的历史坐标只存在于1920至1975年之间，但正是这段时期，时装设计师开始关注穿着者的“人性之自我”，服装廓形真正开始为个人服务。这也是Vintage衣物被当代设计师反复研读、被时尚界热捧的重要原因。

每一件在古着店里售卖的商品，都可能意味着个人对历史不可重复的拥有，这种体验令原本冰冷的消费行为有了戏剧性的故事。孙淳说：“每当抚摸着DIOR1947年的裙摆，都借着DIOR先生的眼睛再次看到巴黎街头摇曳生姿的法国女郎。”手工刺绣腰带，或者精工纺织的上衣，让那些流水机器上出来的服装黯然失色—机器再精密，总不如人类敏感的神经，而沉淀在它们身后的故事，再也无法复刻。

上世纪50年代早起出现的乡村摇滚风格，作为时尚界的元素之一，影响力从未消失。叛逆的美国青年，用时装将自己与中产阶级切割开来，他们咆哮：“我们不需要华而不实的好人形象。”那些飞溅了疯狂色彩的服装，如今被颇具慧眼的孙淳收入橱中，她将历史的蛛丝马迹作为把握新趋势的依据，无法量产的Vintage衣物为穿着者提供了安全感，“拒绝粗制滥造和抄袭才能有自己的风格，了解自己的每一件服装、珠宝背后故事和情绪，尊重设计和创造它的人。”

由于工作关系，G先生常常游走于世界各地，工作之余，逛古董跳蚤市场成了投入最多精力的消遣。“巴黎的Marché de Saint-Ouen（圣图安）古董跳蚤市场是资深玩家的朝圣地。它有悠久的历史，货色最精，不少买家远道而来，挥金如土。半个世纪以前的西服，各个年代的家具，价格不菲的古董艺术品，你都能在这里找到。”连曾经居住在法国巴黎的张曼玉，都在采访里说，周末做一顿丰盛的早午餐，然后骑单车到这里淘货，那才叫生活。

当代中国时尚界风潮渐变，在名店里挥洒银弹狂扫当季新品，只能证明这的确是一位金主，而真正富于情趣和格调的人，早已纷纷从盲目血拼中脱离出来，让这个时代为过去再次欢呼。

老衣橱的新价值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随着女权主义运动的扩大，女性渐渐出现在不同的职业环境中，此时Christian Dior为女性设计了上班服，轻便套装让她们的形象愈发清晰。时装界的New Look风格，重构了当代女性的生存环境，可以说New Look把所有女人带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而主张人生应及时行乐的Coco Chanel，至今仍被世人用“特立独行”来评价，她说设计独特的时装最佳的陈列方式不是挂在橱窗，而是穿在身上。由Coco Chanel亲自设计监制的服装，令所有藏家趋之若鹜，如今每件标价已逾七万英镑。

作为Vintage 文化的狂热爱好者，G先生也十分看重它的收藏价值，比如四五年前在日本购买的上世纪60年代末上市的Hermes 的Kelly鳄鱼皮包，价格已飙升到11万元人民币以上。他说：“一流材质的Vintage绝对值得投资，如果还能是国际品牌，那更不要说它的升值空间有多大了。”在G先生眼中，挑选Vintage必须“苛刻”，不能放过任何细节，比如一件Vintage西装是否残留尖锐物品的划痕、材质的手感和衣服的廓形是否如初、是否带有其物品出产年份的明显特征等。他的经验是，如果你重视Vintage的收藏价值，就在购买时仔细检查，大部分瑕疵都是无法修补的。

并不是所有二手衣都能升值。孙淳特别提到了second-hand这个概念，同样是“旧货”，second-hand与Vintage服装完全不同，前者不讲究年代和出处，可以是任何时代任何人的“闲置”。这类商店在欧美、日韩及中国都有相当的规模，被研究消费的专家褒奖为“环保”。

Vintage服装则令G先生和孙淳的衣橱年复一年的升值，升值的理由是不可抗拒的：设计师的背景、衣服的故事、材质、制作工艺。比如把女性与男性的社会角色做了一个转换的YSL吸烟装、设计中记录了人类登上月球的60年代的Pierre Cardin。

属于时代的历练的Vintage服装，可遇不可求，塑造个人风格的同时，更是投资的不错选择：Coco Chanel1971年套装、Valentino1993红色礼服、Emilio Pucci1960迷你裙就连西方世界隆重举办的“VINTAGE EXPO”展览，也在寻找它们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