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仄佳：赏誉与忿狷二则

兄弟
    2007年，新西兰有两个杰出的人物去世了，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弟弟。
    哥哥罗德，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月，还开着拖拉机在日光强烈的新西兰果园里忙碌，他无法停下来享受清福，反而不断有新的种植计划，开发更多的新品种果树，为此他获得了新西兰社会服务奖。弟弟艾伦，是2000年诺贝尔化学奖获得者，他把一生贡献给了化学实验，去世时，新西兰政府为他下了半旗。
    兄弟俩是我先生的两个舅舅，在世时每年要来我们家聚会好多次。兄弟俩的年龄相差十岁，虽然生活在不同领域，但他们的样子、体形，甚至说话的声音都很像，他俩还在几年前因皮肤癌相继动了手术，各失去半截耳廓。两人一左一右缺失的部位奇怪地巧合，我们开玩笑说：不熟悉你们的人恐怕会联想到海盗什么的吧？记得罗德和艾伦听闻此言，互看后呵呵地笑个不停。
    去年他们先后离世，世界失去一位杰出科学家，新西兰失去两位优秀的儿子，但对我们来说，则失去了家里两位高瘦而有活力的老头儿，两位平凡的舅舅。

“斯文扫地”
    作为文人的父亲，他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当然，最多的还是文人，特别是患难为牛鬼蛇神的人。父亲好酒，“文革”中全家人每月的酒票加起来也打不了几斤老白干，父亲却总是愿与他的文人酒友分享。那时著名诗人孙静轩是常客，一进门坐下就与父亲对饮，天南地北地聊天。记得有一次说到激动处，不晓得怎的挥翻了酒杯，酒洒在了桌面上，父亲和孙静轩竟急急用嘴去嘬吸桌面上的流酒……真是“斯文扫地”，看得我们这些孩子都笑坏了。
    当年的孙静轩清瘦，头上有一顶无形的右派大帽子，剪的是很有个性的寸头。

（责任编辑 马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