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信】人生有如大海行船

1960年代初期，孔罗荪、周玉屏夫妇抱着幼小的作者。作者三岁时爸爸靳以去世，23岁时嫁入孔家大门。 （作者供图）

爸：

你好，

知道吗？今年上海的暑天热到了让人发昏。外界报道，如果不戴草帽、不涂防晒油，站在淮海路上三分钟就会变成一只小笼包子。但是我回来了，我回来是为了参加上海书展。出版社让我下榻锦江饭店，一时间悲喜交集。我想即使自己会变成一只生煎馒头，也是一定要回来的。因为我相信，这是上天的安排，是你和爸爸的意愿。

这一天高达40摄氏度，茂名路上没有几个人，锦江饭店门口的保安倒是立在那里笔笔挺，我想起来老早看门的总归是“红头阿三”。当日我是一步步地走过来的，因为我执意要用自己的脚，踏过五十年以前的路，走回我们的老房子。我以为锦江饭店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有两幢楼，我选定了南楼，不料我所谓的南楼变成了贵宾楼，而现在的南楼则是一幢蹲在地上的矮楼，叫锦楠楼。站在锦楠楼的大门口，闭着眼睛思索，感觉到这里过去大概是佣人的平房，后来翻造变成了楼房。我被指定上了最高的六楼，房间是考究的，窗前还有一张宽大的写字桌，我用力打开窗帘，霎时间惊呆了！

怎么会有这种巧合？我的面孔正好对准了那幢贵宾楼，至今被我们称之为十八层楼的西边的大窗子。我的脚开始发抖，我站不住了，一个踉跄跌进了座椅当中。我坐在那里，两只眼睛紧紧盯牢了对面的窗户，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夜幕渐渐降临，我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对面窗户里的电灯点亮了，里面人影绰绰。突然，我在其中看到了爸爸看到了你。那时候我们两家都住在这幢房子里，应该是我最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