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玩】『姚黄魏紫』品鉴经 低调藏家海岩

对于海岩，坊间有种流传已久的说法——“一流的室内设计师，二流的酒店管理者，三流的作家，四流的编剧，九流的收藏家，一流的家具爱好者。”对此， 海岩说其实自己是一个“四流的室内设计师，四流的职业经理人，四流的作家和编剧，是九流的收藏家，却是个一流的家具爱好者”。

再次在昆仑饭店雪茄吧见到海岩的时候，依然是深色外套搭配浅色衬衣，简单的款式，几百块的价钱，似乎很难让人第一眼将低调的他和昆仑饭店董事长、大学教授、高级设计师、收藏家等多重身份联系在一起。

雪茄吧是海岩自己的设计作品，典雅、复古的格调，配色的光影里透出历史感。他尤其喜欢在靠窗的那个“固定”位置上接受采访，注重养生的他一边品茶一边谈起自己的收藏。

多年以前，海岩受中国家具协会委聘，担任中国传统家具高级顾问，在木器行业渐渐为人所知。说起收藏，海岩第一个提到的，就是马未都。两人相识于上世纪90年代的海马影视协会。1996年，马未都创办了国内第一家私立博物馆——观复博物馆，收藏中国古代艺术品，海岩去参观后渐渐动了心。海岩的前两件藏品都是马未都带着去买的，还帮忙还价。一件椅子，一件条桌，当时买的价钱大概是十几万，“那两件东西都是精品”。他还从收藏之初便听取了马未都的建议，把自己的收藏范围缩得很小，以家具为主，其中又以收藏明清家具为主。

“马未都会跟人家说，这位先生是著名的作家海岩，他刚开始入行，我们也都希望他能够入行，咱们共同帮他，他第一次买东西，大家也交个朋友。”海岩说，以名人的身份去买东西，有两种可能。“如果商家认为你不太懂，他可能把价格抬得很高，当他觉得你是很懂的人，抬高也没用。他如果觉得他的宝贝能有个好去处，也愿意便宜一点。”

收藏界也有自己的圈子，海岩的感觉是各自为战的多，也会有一些小范围的聚会、交流。“但我在收藏家圈里头比较少听到彼此说对方收藏的东西好，孩子都是自己的好，是吧？”海岩和藏家之间的交流有时候通过信息，有时候是饭局。“马未都前几天还邀请我去参加他的生日饭局，因为有事才没去成。”

每次见到海岩时，总不免提及他的衣着用度。“前一阵还去优衣库买衣服，几百块就买了三件。”痴迷上收藏明清家具后，海岩在吃穿方面更为节俭。“家人出去吃个饭超过200块，我也会觉得有点贵了。”海岩还给自己定了个规矩，去看黄花梨不带钱包，只带来回打车钱。如果回家后依然念念不忘就再回头去买，“但有很多次再去看时，已经被人买走了。”

现在海岩的收藏品有些从商家买来，有藏家转让，也有拍卖会上拍来的。“我收藏黄花梨大家都知道，所以很多人如果缺钱想卖了，他就会说：‘海岩老师，我这有一个朋友，他家有一个什么东西。’我去看看，觉得价格谈的合适就买了。”

“姚黄魏紫”俱零凋

《玉观音》、《便衣警察》、《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海岩的小说改编的影视剧几乎部部走红。去年，海岩推出了小说《长安盗》，故事源起《新闻联播》报道过的一则真实案件，也是近年公安部破获的一起特大盗墓案，内部称之为“第一盗墓案”——唐敬陵石椁盗案“。历史上被发现出土的11具石椁当中最大、最精美、艺术价值和身份等级最高的石椁，被偷运到国外去了。从国外抢救回来后开新闻发布会，很多记者第一个问题就是问这文物什么价格。”海岩说。

有一年，海岩所供职的公司为管理干部的培训设置装潢审美及环境布置的课程，他主讲红木家具，“漫天信嘴，无序道来，课堂上不觉诘屈，课后再看讲课录音的文字稿，才发现这一课讲的，不过是红木知识的粗浅入门，且多为一己见闻，章节凌乱，挂一漏万。”在随后的一次演讲中，他将文稿的名字加了“姚黄魏紫俱零凋”的标题，这就是海岩首部讲述家具收藏的《姚黄魏紫俱零凋——红木家具古今谈》的由来。

“姚黄魏紫俱零凋”典故见于宋代名儒欧阳修在《绿竹堂独饮》中的名句：“姚黄魏紫开次第，不觉成恨俱零凋。”海岩解释说，“姚黄”是古代一种黄色牡丹的别称，出自姚氏民家；“魏紫”是一种红色牡丹的别称，出自魏家，皆盛名其时。欧阳修诗后，姚黄魏紫一词常被借喻为名贵花卉，亦更泛指一切珍稀之物，今天用以形容黄花梨及紫檀两种王者之木，再恰当不过。“可惜，这两种人类历史上用于家具艺术的最珍贵的野生木材如今已经濒临灭绝。”海岩惋惜道。

在海岩看来，向读者介绍红木家具，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当前‘流行’的红木文化，广涉植物学、文物学、传统工艺学和红木家具现实的市场形态及应时信息，五类杂陈，互相覆盖，又互相矛盾。各类人等即使在对同一种木材的辨别上，在对同一类家具的评价上，在对同一段历史的认识上，往往各持一词，互不相容。”

近年来，红木家具在收藏市场上大热。“收藏意义上说的‘红木’有两个标准，”海岩介绍，“通常比如你到家具店里面去，他告诉你这是红木的，指的是红酸枝木。但是我们在国家标准里把黄花梨、紫檀、鸡翅木等统称红木。为什么我们现在提紫檀、黄花梨比较多呢，就是我们传统硬木家具的最高成就是明式家具和清式家具，我们今天说的中国传统家具，主要指的是中国明清家具。”

海岩主要收藏的是黄花梨家具，按照很多资料上说，野生黄花梨明末清初接近绝迹。“现在海南黄花梨的野生林是绝迹的，越南黄花梨的野生林也是非常稀少，而且是禁伐的。”海岩说。黄花梨很好成活，唯一的问题就是生长得缓慢。“500年呈碗口粗，就是你现在种的树有三十年，砍了在里面找芯材做手串、小摆件是可以的，做家具做不了。我有五十年的黄花梨树标本，芯材很少，就是它真正长成色深的部分是很少的，树已经很大了，但是色深的部分很少。”

建黄花梨艺术馆不为名利

差不多十年前，海岩在北京顺义北务镇开始兴建榈园黄花梨艺术馆，3年前进行了扩建。这处尚未向公众开放的艺术馆收藏了八百余件藏品，包括五百件黄花梨、一百多件紫檀家具，以及部分红木家具和字画，将永久放在艺术馆陈列。这些家具虽然名义上还是海岩的，却已不能随便变卖。“榈园黄花梨艺术馆之构建，既为实现前人遗愿，亦为保护传统木作文化，揽古代建筑、园林、家具、陈设之精要，承中华民族生活方式之原理，思古抚今，知己达人，愿后代仰先人风尚，愿外族慕华夏高深，乃其志也。”海岩说。

据资料介绍，现存的古董黄花梨和紫檀明清家具有一万件，一说为两万件，70%在国外。海岩说，自己的收藏中三分之二是新家具，三分之一是老家具。痴迷于收藏的海岩，自己家中却没有一件明清家具，“家里是极简风格”。周身上下也没有手串等北京爷们喜欢的饰品。“人家喜欢这个，我不太喜欢，我戴上觉得有点累赘，脖子上、耳朵上都没有戴过。”

提起衣着毫不讳言价钱的海岩，提到收藏品时，很少透露具体数字。“最便宜的几千块钱，弄一个小摆设不就几千块钱嘛。”而谈到最贵的藏品，他则对价格缄口不言。“因为这是艺术品，它没有一个市场恒定的价钱在那，比如你说齐白石一幅画，这场拍出200万来，那场拍出2000万来，能差10倍，那你怎么去说它这个价呢？”据他透露，红木家具的拍卖价，记录是9400万。“我的藏品接近不了这个价钱，”海岩笑言，“除非是你买。”谈到较为特别的藏品，海岩指着新书封面上的宝座说：“外面这一圈是黄花梨，如果是海黄的就更贵了。里面的料是紫檀，正和了书名里的‘姚黄魏紫’。很少有黄花梨和紫檀结合的，如果是老家具，那它就非常罕见了，这件是10年前买的新家具。”

单这一件宝座现在市价约为300万，海岩当初买了两个宝座加一个几配成。海岩回忆说，一套共花了40万，当时商家劝他把另一套也一起买下，理由是“家里面好摆，好配，对称的。”海岩当时想，自己已经有个罗汉床，两边可以各摆一个。回去摆了发现不太好看，两个月后再去买另一套的时候已经涨到80万。“我就跟那个老板说，你看前几天你还劝我买，我现在同意了，你不能一下涨那么多，我就差这么点时间，价钱却差一倍。老板说，海岩老师，这80万就是给你个人特殊价，别人买就是过百万了。”

尽管已经修炼多年，海岩坦言自己仍然有看走眼的时候。“任何人都会有，有的时候价钱会看差个三五倍，但看走眼的次数肯定是越来越少，你越来越有经验，脑子里的相关知识越丰富，参照性越来越多，考虑的面也越来越大。”

［对话海岩］

我不喜欢给艺术品估价

海岩：中国还是木文化，建筑，舟车摆器、建筑、家具都是用木质的，而西方的建筑是石头垒砌的比较多，这形成了中国人对木质的东西天然的那种情感联系。

海岩：我不在意钱不是因为我不缺钱，可能人的价值观是不一样的，我在意的是什么能让你开心，什么认为对自己是有价值的，让人非常渴望，我这个价值观可能和多数人不一样。

海岩：第一步，你一定要找到你信任的，也确实是懂行的行家来带你来做，因为商业环境下陷阱太多了。然后你如果想持续，必须自己要学习，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审美能力、辨识的知识，然后慢慢地自己要进这个圈，来去伪存真，去粗取精，有意思也是有意思在这个过程。收藏也是有一种赌性。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如果你一共就有100万，拿90万去赌，这不是正常人的所为。有的人胆大，玩的就是心跳，有的人保守，他不求暴利，求个稳妥——这些都是每个人的个性的选择。

觉得要告诉消费者、收藏爱好者的就是说现在水太深了，欺诈无处不在。很多的欺诈是你想象不到的，它的手段是超过了你的辨识能力的。所以你一定要找已经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你信任的人帮你，我开始也是这样的、不能自己下手就来的。

海岩：我确实不太喜欢给艺术品估价，同样的，比如说他说我们弄一个壶，这个大家估价多少钱，说“请看大屏幕”。同类的壶这些年的价格。壶跟壶可是差别很大呀，那怎么能够这个壶和那个壶去比较呢，这个类比推理是非常不准确的。因为你不谈价，观众没兴趣，你谈价，这非常不科学。娱乐娱乐，就是让你看看跟我估的价钱是不是很接近。就这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