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设计】要本色 不抢戏

婚后,王景国将自己曾经的一头长发剪了,并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他曾经的“简陋”生活,在不知不觉中逐步走向了丰沛和温暖。

婚后,王景国将自己曾经的一头长发剪了,并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他曾经的“简陋”生活,在不知不觉中逐步走向了丰沛和温暖。

王景国 上海“真堂艺术”和“源代演艺”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民营艺术实验空间“下河迷仓”创办人。

 

王景国的生活曾经很简单,用他的话说,是“简陋”。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的他,美术出身,有些艺术家不拘小节的气质。几年前,他还披着长发,热衷于与圈内朋友高谈阔论,过的是“活了今天不知道明天”的潇洒日子。

“我常常工作累了就倒头睡觉,起来接着工作,完全没有常人的规律。”那时,他把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都放置在下河迷仓里,这个大空间几乎构成了他的全部天地。文艺青年所熟知的下河迷仓,是专演实验话剧的小剧场,其实这里最初的用途是王景国的工作室。十年前他租下这间废旧仓库时,专门辟出一块地方,无偿提供给小剧社排演实验话剧。

下河迷仓偌大的空间内,几乎都是原始的冷色调。铁制的楼梯连接着王景国的工作区域、睡觉区域、收藏区域,分界模糊。他的收藏品全都一箱一箱堆在迷仓里,有些会拿出来不时把玩,有些就随意地散落在工作室的各个地点。走在迷仓里,你时常能不经意在角落里邂逅古朴的宋元瓷器,或是珍稀的商周青铜。

与画家张展结婚后,王景国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他说,如今的生活状态比以前正常多了。他将家中属于自己和妻子的一部分全部重新装潢,在家中实现了自己的设计观念,也实现了自己对生活的理解。

最到位的设计,是让你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来到王景国和妻子张展的家,打开大门,首先看到的是正对面摆着一只圆形的酒桶,上面散漫地摆着红酒。夫妇俩都是艺术家,闲暇时候,两人会举一杯红酒对饮,享受忙碌工作之余的放松和安逸。

这个家里充斥着一种老式的温情色调。王景国喜欢原木制品,从家里的阳台到洗手间,采用的家具和装潢都是原木色调。餐桌也是深沉木色的,上面摆了一盆颜色鲜艳的花,远远看去,就如同西洋油画。在同一个小区的另一幢楼里,有王景国和张展的工作室。工作室的客厅堆满了张展的画作,书房则被书柜和藏品占满。比起生活气息浓重的家,这里显然更适合工作,但木色的家具装饰,依然让这里充满了西洋情调。

王景国喜欢使用原始材料,要“本色的东西”,“不能抢戏”。“最到位的设计就是让你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你在生活中已经忘记有它这个东西。”王景国将家居比作舞美,“如果你走进一个家里,一会被灯具吸引,一会被毯子吸引,这些东西都跳出来,就不合适了。家具是一种背景,准备迎接主人和主人的物品,并非主角。”

22岁时,王景国进入上海戏剧学院,学的就是舞台美术设计。1982年,大学毕业的他直接进了上海青年话剧团。刚进去时,他无所事事,每天都在等待工作。后来他突发奇想,提出一个考察计划,孤身上路,骑自行车沿着黄河流域和丝绸之路走了一回,“读书的时候喜欢看历史书,对这些地方很向往,又年轻,就想我应该到实地去看看。”这场单骑之旅历时半年,像是一场行为艺术。“我一个村落一个村落走过去,走过很多在美术史上重要的地方,看了很多东西。”

上世纪90年代初,王景国以基金会支持艺术家的身份去了美国。整个90年代,他都在纽约居住。“当时能去美国,尤其是纽约,对艺术家来说是最棒的选择。去了,就感觉好像事业已经成功了。”在纽约时,王景国搬了四五个地方,对家居的要求就是简单,一切都是轻装上阵,唯一跟着他辗转的,就是他不断变多的收藏品。

古董,是研究历史的最好理由

与王景国联系,本是想聊聊实验剧场,没想到他以“说得太多”为由婉拒。“不如我们聊聊收藏品吧”,他提议。

王景国真正开始接触收藏,其实是从那次半年的自行车旅行之后。他一边走一边做功课,把主要的古迹,都作为一个停留点。一路上,他认识了不少收藏家。“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些东西是可以收的。”他说起对自己产生过巨大影响的一位河南郑州的前辈。在这位前辈家里,王景国看到几面用汉代画像砖堆起来的墙壁。画像砖始于秦代,是用来砌墓室的空心砖,上面绘制着各类主人的生活场景,非常精致。这种砖的文化到了汉代发展到了顶峰。那时,王景国并不知道这砖在考古学上的价值,只是单纯被它的美所吸引。“前辈去河南村下收了很多这样的砖,多到家里都堆不下来,就把几面墙壁敲掉,直接用这些砖堆出了一道道墙。”

前辈这种对待古玩藏品的态度,大概也影响到了王景国。在王景国家中,历史的痕迹随处可见。客厅的电视柜也被他做成了置物架模样,上面放的都是些个人收藏的高古青铜器和古玉器。书房一角,摆着一只明清的大花瓶,书柜里摆着几只小青花瓷,阳台上也摆着一件古代青铜小件。家里还有一个收藏间,占据了整个房子一半的面积。这个房间两边是直通的书柜,其中摆的都是他的古玩收藏。

“我喜欢宋和宋以前的东西,尤其是古玉和青铜器,有着更原始的美感。”王景国说,“研究历史,就需要有一个着落点,古董就是最好的理由。我收东西不问缘由,就是看中它的历史。收非常典型的东西,要么是文化上典型,要么是造型非常典型。”

在他家的客厅里,有一只看来略显“怪异”的茶几。一只玻璃的格子,搁在一只木头桌子上,格子里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石头,仔细看来,其中颇有些如玉石般温润光泽的石头,也有刻有形状的石头制品。“这些是我岳母的收藏,茶几是我帮她做的。”王景国笑说他和岳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岳母喜欢收藏,专收石头。“我岳母收藏比起我来更加单纯,她就是没来由的喜欢,无论什么石头,只在她喜欢都会买下来。”

我们这代人面对生活,其实不大纯粹

在国外生活多年后,王景国还是回到了中国。回国以后,他第一个想实现的项目是真汉咖啡剧场—这个把酒吧、咖啡馆和小剧场结合到一起的项目,是中国民营剧场界最早的尝试。他照着自己在纽约看到的,并结合了自己的理想,设计了这个咖啡剧场。那是2000年初,酒吧、咖啡馆、小剧场都是相当新颖的生活方式,而将这三者结合在一起的地方,更是前卫至极的“荒谬”之所。由于太“超前”的缘故,两年后,剧场就被迫关闭了。

酒吧、咖啡馆、小剧场,对当时的王景国来说,都是他在纽约生活时习以为常的东西。时至今日,他依然会经常想起,某位加州诗人来到纽约,在沙龙里自弹自唱,某位非洲画家在纽约街角伴和着色彩舞蹈……年轻时,王景国也喜欢去像格林威治村这样的地方,“全世界的当代艺术家们都聚在那里,活了今天不知道明天。”很多时候,王景国是为了看看别的艺术家在做些什么。“就是闲聊。谈论诗歌和音乐。”

王景国喜欢音乐,尤其是古典交响乐。在美国,他一回家,总是先打开音响,沉浸在音乐里。尽管喜欢国外的沙龙氛围,也想在国内实现,但在纽约时,王景国感觉自己总是难以全情投入。“我们毕竟是国内去的,说是投入,但总夹杂着很多复杂的心绪。很想去了解,很想去总结他们。”王景国称这是“东方式的理性眼光”,“人家的生活状态就是燃烧情感的艺术状态, 相对比较单纯。而我们比较冷静,多少总会有种观察的眼光在。说不清的责任,使命感,好像去了总想要做点什么。”

王景国和太太张展相差十多岁,却有着很多审美与求知方面的共性。太太和他一样喜欢历史,平时在家里看的电视和阅读的书,基本上都是跟历史有关的。但说到对食物、衣服、家居环境的要求,他们的差别就相当明显,“太太喜欢时尚和精致,也喜欢美食。而我对吃穿都比较随便。我们共通的地方就是都喜欢去咖啡馆坐坐,喝一点手工咖啡,聊聊天。”

咖啡、红酒、交响乐、西方艺术这些东西王景国都曾经带着想了解的眼光接触过,如今一些成为他的习惯,另一些就渐渐放弃。就拿红酒来说,尽管王景国很了解,家里也摆着酒桶,但他只是偶尔品尝一点,并不专门研究, 仅在乎红酒的产地。“新一代的年轻人,尤其是出生在上海这样大都市的年轻人,可能生来就是国际化的人。但我们这代人面对生活,其实不大纯粹,总是想要去实现点什么。”王景国说,“我们是努力想成为国际化的一代人,可能终了也未必国际化。”

 

[对话王景国]

穿梭在历史、文化、现实中

记者:你理想中的家居环境应该是什么样的?

王景国:有的人是暴发户式的审美,现在很多假欧式风格就是这样,实质就是想贴点金贴点银。有的人是追求以简洁为主,当然也要具备一点文化气息,代表是北欧风格的家居。北欧比较寒冷,在家待的时间长,好阅读,所以椅子必须特别舒服。他们也喜欢明快的颜色,淡黄,淡绿。还有的人追求偏向古朴一点的风格,布置、设计都偏向古人的生活做派。或是我在美国看到的,带有一种文化倾向的家居设计。我觉得最好的家具,跟主人的追求应该是一致的,必须能代表主人的一些职业或者爱好,或者代表主人的生活品位。每个人的要求不一样,设计应该各不相同。

记者:你出生在上海,少年和青年时光也在上海度过,会不会偶尔怀念老上海的生活方式?

王景国:我同意陈丹青的一种说法,怀念老上海的生活,其实有时候怀念的是一种生活的品质,包含了浓浓的跟情感有关的东西。现在呢?华丽的、精美的不缺,但跟家族有关、跟情感有关的东西反而缺了,都乱套了。

记者:收藏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对自己的藏品未来有什么计划吗?

王景国:我喜欢深更半夜时,一个人在那儿倒腾来倒腾去的感觉,在历史、文化、现实中进去又出来。你可以通过一件器物,进入到当时的历史状态乃至生活状态。器皿和文字,其实还是一种承载。以后想写很多东西,有关历史、古器的研究,和艺术家、艺术有关系的文字。但不想很随便去写,我觉得一个文化人,到了我这样的年纪,总是会想要留下一些属于精神领域且和思考有关的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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