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来稿:夜与晨
夜

梳洗罢,穿着单薄的睡衣从闷热的浴室中走进更闷更热的房间中。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室友似乎已经有了睡意,裹着雪白厚实的棉被,耷拉着脑袋看小说。但心思却早已不在书上,他被梦魔夺走了灵魂,已经昏昏欲睡了。
常州的夜晚,窗外的风景便是那远处如点点星光渔火般彻夜不眠的高架上的夜灯。高架桥蜿蜒曲折似一条巨龙,那点点夜光随着巨龙弯曲着。头发还未干透,实在是闷热的难受,冒着着凉感冒的危险我小心翼翼的打开窗户。窗户不能全开,窗挡被钉死在了窗框上,就如同耶稣被钉死在了十字架上__一动不动,只能打开能一张脸大小的缝隙。把脸靠在窗框上,任凭秋风吹打着我的脸颊。顽皮的风玩弄着我飘动着的头发。一股凉意袭来,让我不禁有些瑟瑟发抖。望着外面的黑暗,却使我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站在窗边的我像是一位指挥家,望着我的乐队,他们即将演奏絮绕于这片土地的乐音。我手中的笔像是指挥家手上的指挥棒。我的眼睛因兴奋而炯炯有神却又随之黯淡。太安静了,静的似水。不同于上海的夜晚那般热闹非凡,那般车水马龙。常州的夜静悄悄的。宽敞的大马路上一辆车子都没有,即使步行于路上也绝对不会有不耐烦的司机咒骂着开着车从你身边呼啸而过。不远处我能听见旁边池塘传来的鸭子的叫声,它似乎在歌咏着什么上古的颂歌。又或许,是孤独的哭泣吧。外面一片漆黑,多么可惜没有萤火虫制造出的萤光啊!那份遗憾就如同指挥家遗憾那个因流感而缺席的大提琴手。这虽不是一个人的演奏,可缺一个人都是不完美的。
一轮明月悬于夜空,现在却也被暗云困住了手脚。那晚暗红如血的月亮你去哪儿了呢?那时的你如王如皇般君临天下,所有的一切都只配做你的臣子,但那时的你是孤独的,是无助的。看看现在的你,被暗云似的牢笼困住了身体,但却依然闪亮着耀眼的白光。潮湿的牢房里我似乎听见了你无声的笑。这就是终结么?一个王朝的陨落代表着另一个王朝的盛起。这时的你风烛残年,只留下一席残影便甩手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爱,何来恨?
灯光渐渐暗了下去,一场无声的音乐会在观众们的遐想翩翩中落下帷幕。我闭上眼,静静聆听风的声音和这个世界的声音。但是他们混淆在一起已经分不清了。
我默默地关上窗户转身躺在床上,困意席卷而来,梦魇吞噬着我的神智,直到最后一点光的熄灭……
晨

凌晨醒来却以为依然是半夜,冬天的来临让我有些怀疑世界的虚实。直到摸出手表借着微弱的灯光才能分辨出不紧不慢转动着的指针。
向外眺望,高架上的夜灯还未熄灭,笼罩在黑暗中的世界显得有些孤独,若高高在上的皇,虽拥有常人没有的王权,却没有常人所拥有的幸福。似乎是被囚禁,在潮湿的地牢中默默地唱无助的歌。清晨鸣叫的鸭子成了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发声体,或许还有隐藏在黑暗中的,暴露在灯光下的,不被这个世界所发现的,独自一个人歌颂着美妙乐章的孤独者。世界似乎离他们而去,但是他们自己内心却是平静着的,像是一种常人所不能及,只有古代隐士侠客才能做到的一种高贵而又谦卑、平静而又狷狂的境界。
这时,天亮了。阳光衬着薄薄如细丝般的窗帘,安静地撒入这个同样安静的房间。室友还在熟睡,微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却不令人感到烦躁。简简单单的清晨就如一件白衬衫,整个都是清净的。穿着衬衫的人,却似乎都觉得长出了一双天使的翅膀,是那样的雪白纯净。轻柔的若江南女子般的阳光,擦过我的脸庞,映射在雪白的被子上。这份意境,似是庭中积水般空明。衬着月光漫步于庭院之中,此非今世人,古之人也。
在那些繁忙的都市中,各个街头巷尾,匆匆忙忙过往着车辆行人,红绿灯明灭转换着。每个人都不关注那些不被关注也不会被关注的事物。这样的世界是不完美的。人的心中只有金钱却没有任何的情感,这样和被恶魔夺走了灵魂的空壳又有什么区别呢?你听过盛夏夜晚来自昆虫的美妙绝伦的交响曲吗?你有没有漫步在英国的小镇上感受细雨的绵绵拍打,或是不经意间走进一家似曾相识的咖啡馆?坐在你周围的人都是那么的从容不迫,即使自己的咖啡已经喝完,却依然面带如晨曦般温暖,而又轻描淡写的微笑,注视着伙伴把属于他自己的那杯咖啡也饮尽。生活在大都市人群的痛楚是:他们已经把真正的生活遗忘,或是,故意将它从记忆中抹去了。
这样想想,现在的世界是安静的。因为没有那些吵闹刺耳的鸣笛声,没有人群穿过繁忙街头的吵嚷声。这样想想,这才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啊!
想到这,心中似乎有无数坚冰在一瞬间融化了。抬头是广阔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悠然地漂浮在天空上。低头是一片绿茵大草坪,我步行在落英缤纷的草坪上,那是花的乐园,那是属于一朵花的幸福。
就在这么痴痴幻想的时候,宿管已经打开了房门,面带微笑地朝我问好。而我,也面带着微笑。谁知道呢?今天的清晨竟然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