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说清楚当代的事,居然往回找这么远 西川谈杜甫、唐诗和诗歌创作

诗人西川开始写自己的童年了,诗写到了第八首。

责任编辑:邢人俨

在2018年出版的《唐诗的读法》中,西川试图通过考察唐诗的时代背景、具体的典章器物,以期回到“唐人的写作现场”。(资料图/图)

(本文首发于2018年5月24日《南方周末》)

诗人西川开始写自己的童年了,诗写到了第八首。“我很少写童年,但是我现在已经55岁了,我觉得已经有点资格翻过头来看我的童年。看我的童年不仅仅是怀旧,我写那个时代。”在5月上旬的采访中,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在较早出版的《唐诗的读法》中,西川追溯得更远。他希望考察唐诗的时代背景,具体的典章器物,以期回到“唐人的写作现场”。他格外推崇杜甫,认为他是“安史之乱塑造出的唯一一位大诗人”,他的许多诗歌都在“处理当下”。

与对诗歌处境、唐诗的关注相似,西川对杜甫有长久的敬意。在1980年代末,他曾写过一首诗《杜甫》:“在一个晦暗的时代,你是唯一的灵魂”。十年前,他又以墨西哥诗人奥克塔维奥·帕斯翻译的杜甫名篇《春望》,来阐明现代汉语与古代汉语的迥异之处。

西川越发能感觉到当代诗人与古代前辈的联系。谈到工人诗歌触及社会表面的粗糙感时,他抚摸身畔凹凸不平的墙壁,仿佛那隐喻着现实。他总用比喻补充自己的阐述,严肃的话题也时常说得哈哈大笑。但他仍旧愤懑:“我经常觉得,这个话跟谁说啊,说不通,他意识不到这些问题。”

这时,西川想起自己笔下的李商隐。这位时常陷入回忆的诗人鲜有说话对象,即便有对象,张口时“话却说给了另一个影子一般的倾听者,而对影子开口,他说出的话就成了幽幽的自言自语”。

谈及诗歌的当下意义时,西川想起17世纪捷克教育家夸美纽斯的话:“瞧,这些野蛮人,他们比上帝还有创造力。”创造力之外,创作也需要持之以恒的努力,“不是披荆斩棘,就是你得往前走,没有路,你就趟吧”。

李白拿杜甫当小老弟,才拿他开涮

南方周末:对你来说,唐诗什么时候成为一个问题?

西川:时间点说不上来,我早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对于我是好玩的事。我说李白和王维关系不好,很多人觉得受到伤害,他们热爱王维。李白显然很欣赏孟浩然,“吾爱孟夫子”嘛,而王维和孟浩然又是好朋友,那么李白跟王维有点别扭就有意思了。这涉及到很多,比如大家在长安时的关系,也能感受到什么是宫廷趣味,李白和宫廷趣味之间的关系。李白那么“野”的一个诗人,是不可能被装在套子里的。对创造力没有感受的人,我这么说,人家会觉得被冒犯:你居然说王维是一个二流诗人。我其实是说安史之乱来了,他处理不了,像钱锺书就说他是一个“小的大诗人”。我们面对当代社会,实际就不纯粹是欣赏,跟你从谁那能够获得更多启发、更多滋养有关系。不写东西的人意识不到,唐诗对他来讲就是一个阅读材料。我说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福克纳跟海明威关系不好,大家就不觉得被激怒。说王维和李白关系不好那不行,因为说他们跟说自己家里人似的。

李白讥笑杜甫也特别好玩。看到“饭颗山头逢杜甫,顶戴笠子日卓午”,一般人就说李白对杜甫没那么尊重。但我的解读是,俩人关系“腻”才敢这么胡扯。李白比杜甫大11岁,怎么就不能涮一下。但两个人的关系肯定很好,杜甫为李白写了这么多诗,挂念李白。他们的关系让我很感动。李白尽管没说什么——也可能丢了,至少从杜甫的态度看,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李白对杜甫有什么不好。李白肯定拿杜甫当个小老弟。所以我一直特别强调“认出”。“认出”就是马尔克斯讲的,一个作家一下认出另一个被写作训练出来的头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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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吴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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