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家】企业家的父亲母亲

改革开放30年，企业界你方唱罢我登场，而有两个人屹立不倒，一个是柳传志，一个是牛根生。追问他们的人生哲学，则需追寻他们的父亲母亲的言传身教。

影响一个人性格的因素有很多，但是其中最起作用的，恐怕莫过于父母的言传身教了。父母的言行举止是一个人的根，是一个人的源流，形成一个人的基本哲学，其他的成分大多只能对此修正、补益，而很难彻底颠覆。柳传志在多种公开场合提到父亲对自己的影响最大；牛根生说对他影响最大的人是他的养母。

柳传志的父亲柳谷书是我国知识产权事业的创始人，一手创办中国专利代理（香港）有限公司，著名的“柳沈知识产权有限公司”中的“柳”即是指柳谷书。柳传志回忆说，“我父亲极敬业，他六十多岁到香港去开办事业，贷了80万块钱，后来做成了，为国家变成5个多亿的资产。六十多岁了，下雨天徒步上班，为了省下6毛钱电车费。”这个资产几个亿的公司的创办人1990年代住在华润大厦C座的一房一厅里，柳传志去看望父母也只能在客厅的地板上打地铺，这一度让柳传志热泪盈眶。

所以柳传志感言父亲传给他的主要是正直和清白，父亲教他，“一个人有两样东西谁也拿不走，一个是知识，一个是信誉。我只要求你做一个正直的公民。不论你将来是贫或富，也不论你将来职位高低，只要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你就是我的好儿子。”

2003年9月5日，82岁的柳谷书在北京辞世，在葬礼上，柳传志说：“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工作性质不同，事业有大有小，但我们每个人挣的每一个铜板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我们永远不敢忘记，我们是您的孩子!”

正直、清白，这两个词说来容易，做到难，尤其在社会变革的大背景下，很多现实的商业环境的确带来很多难以拒绝的诱惑。30年来，企业界倒了多少英雄好汉，但柳传志还在，不能说这两个词没有起到作用。

蒙牛的创始人牛根生说过一句话，80%的人间悲剧与钱有关，这么说是与他的经历有关。他出生还不到一个月，就被生父以50元的价格卖给了他人。当时他父亲任生产队的小队长，用现金代公粮交款，父亲要带头交，可是又没钱，只有把主意打到卖孩子上。

牛根生的名字是养父母起的，买他的养父姓牛，职业是养牛，期望通过抱养来栽根立后，所以给他取名“根生”。牛根生的养父解放前被抓过壮丁，养母当过国民党高官的姨太太。这个家庭是经历过沉浮的，对人世的冷暖有着深切的体味。养母嘱咐牛根生的两句话让他终生难忘，一句是“要想知道，打个颠倒”，另一句是“吃亏是福，占便宜是祸”。

牛根生回忆，解放战争期间，身为官太太的养母曾把自己的财产广为散发，一部分直接送人，一部分寄存在亲友那里。20世纪60年代，家里生活困难，养母领着他回山西想要回一些寄存的东西。但是那些亲友不仅不认，还把母子俩轰了出去。

从官太太到受人批斗的对象，这个颠倒的人生让他们对人生有了深一层的体味，这也就是“要想知道，打个颠倒”，而对这样的经历没有抱怨、愤恨，却体味到“吃亏是福，占便宜是祸”， 这的确是人生的境界。“文革”期间，养父养母被拉去批斗，因此，牛根生自己也成了同学的欺负对象，不管男生女生，谁不高兴了都可以打他。牛根生说：“我也不能总挨打呀。自己斗不过，就得想办法团结和发动别人。母亲给我一毛钱、两毛钱，我都和大家一起花，结果，大家都听我的话，时间长了，我让干啥就干啥，我让打谁就打谁。于是，我一步步成了‘孩子王’，从此远近闻名。如果问我‘财聚人散，财散人聚’的理念起自什么时候，我想应该就是这个时候——当然，不是说那时候就有了这样一个完整的句式，而是说有了萌芽状态的理念。”

牛根生对于财富有着深刻的认识，所以他可以将108万年薪分给属下，可以将凌志车与副董事长的捷达交换， 自己的车、办公室、工资、住房、股份均不如其副手，自嘲自己是“五不如”董事长。2005年，他把自己在蒙牛的10%的股份全部捐出，并声称：“舍得舍得，舍了就得了，得失得失，得了就失了，所以无是最大的， 这是我们食品行业的巨大的品牌。”

不贪、不私，是大道之所在。联想集团发展过程中不能说没有遇到触线的时候，但是企业家自己没有触线，所以没有倒掉。蒙牛不是没有遇到危机，2004年的投毒案正是因为蒙牛的利益与众多奶农的利益紧紧联系在一起才安渡难关。但是大道之所以是大道，就是因为行大道之难，改革开放30年，企业界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个时候，也许更需要反思一下企业家的基本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