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胎作家妈妈扎心记述:“母性”是一座我谋划逃离的围城

怀孕是何种经历?养育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是怎样的体验?“成为母亲”,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然、最平凡、最充满幸福和爱的事,但你也许想不到,它也有其又丧又残酷的一面,一位女性(无论她是教授、作家、公司白领还是超市收银员),只要她负责在家里照顾孩子,“母亲”这个词就意味着对她的某一段生命的全部征用。

怀孕是何种经历?养育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是怎样的体验?“成为母亲”,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然、最平凡、最充满幸福和爱的事,但你也许想不到,它也有其又丧又残酷的一面,一位女性(无论她是教授、作家、公司白领还是超市收银员),只要她负责在家里照顾孩子,“母亲”这个词就意味着对她的某一段生命的全部征用。

“母性是一座与外部世界隔离开来的围城,我总在谋划从里面逃出来;艾伯丁六个月大时,我发现自己再次怀孕,此时我重回围城,就像某个逃犯被捕,只能闷闷不乐地接受现实。”这是英国女作家蕾切尔·卡斯克(Rachel Cusk)在其首部非虚构作品《成为母亲:一名知识女性的自白》里的一句扎心话。

英国作家蕾切尔·卡斯克

在这本十万余字的小书里,蕾切尔·卡斯克坦率地记录了自己育儿当中遭遇的种种迷惘、痛楚、阴郁和挫败,尤其是知识女性可能面临的社会身份的崩塌,个人重要性像股票般的全面跌停。

说到底,母性的确是一种既伟大又狰狞的事物。它让人心甘情愿的将时间和生命无保留地让渡给另一个生命。你无法讨价还价。生孩子之前,蕾切尔·卡斯克是一名作家,她毕业于牛津大学新学院,1993年,她凭借《拯救阿格尼斯》斩获当年惠特布莱特最佳小说处女作奖。2003年被《格兰塔》评为“20名最佳英国小说家”。

成为母亲之后,她陷入了所有妈妈都要鼓起勇气面对的育儿泥沼。首先是克服怀孕的不适,然后是宝宝出生后无限耐心的照料,喂奶、擦洗、哄睡,对付难缠的肠绞痛以及因为一个正在成长的婴儿而变得无比混乱、颠三倒四的世界。

然而,《成为母亲》并不是一本讨论如何当妈妈的书,不是一本风格轻松的育儿指导手册,“我只是写下了自己对生孩子经历的看法……作为一个写小说的人,我得承认这种坦诚的文体让我略感担忧。”蕾切尔·卡斯克在序言里说。

在英国,《成为母亲:一名知识女性的自白》出版之后一度引起评论界的关注。《卫报》发文称:“书中的每一行都有一种凶猛的警觉性智慧,并成功地将自怜转化为某种实用的信息。知识女性还是要生孩子的,这本书是为那些感觉当妈妈并非全是甜蜜与光明的人准备的。”而它文风的坦诚和大胆也招来争端,比如书中写到卡斯克在怀孕期间爬山并遇险一事,就曾遭到读者的批评。

英国作家蕾切尔·卡斯克

每个当代女性都渴望在成为母亲以后或多或少保持从前的状态,这事实上并不可能。怀孕生子的经历本身就是对性别平等概念的冲击。正如卡斯克所说:“孩子在身边时,她做不了自己;孩子不在身边时她也做不了自己。一旦发现这一点,你就会觉得自己的生活陷入矛盾之中,无法挽回……”

这本书代表着初为人母的当代知识女性的“小确丧”。那么多聪明强干的女性为何纷纷掉入到同一个“陷阱”?因为成为母亲既劳累阴郁,也深情甜蜜,它让你短时间内沮丧无比、一事无成,也让你对存在的意义的理解发生了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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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专访《成为母亲》译者黄建树

那些深刻的洞见和温柔的情绪,是我阅读时的乐趣所在

南都:你是《成为母亲》的译者,也是这本书的资深读者。阅读《成为母亲》这样一部作品,读者可以从中得到什么乐趣?

黄建树:我很乐意和读者诸君分享我眼中这本书的闪光之处。正如卡斯克在本书的序章部分的最后写道的那样:“行文至此,可将眼下这些文字视作一封信,收信人为愿意读它的女性;愿我的经历能够陪伴你们。”在我看来,收信人不仅仅只是愿意读这本书的女性,还应该包括那些感兴趣的男性。

《成为母亲》既是感性的,也是深刻的;卡斯克既满腹牢骚,也深情款款。那些深刻的洞见,以及那些温柔的情绪,也是我在阅读此书过程中的乐趣所在。我不喜欢鸡汤,也不喜欢毒鸡汤,但喜欢认真写作的人,卡斯克便是个认真写作的作者,阅读她的这部作品的确有种别样的乐趣。

作为一个资深的文学爱好者,看到卡斯克在写作中如数家珍般地大量引用文学经典,甚至还引用了一些我所不熟悉的出色作品,这种“温故知新”的阅读经历也让我感到快乐。

南都:作为一名父亲,你如何看待蕾切尔在《成为母亲》一书当中透露的阴郁又真实的育儿观?它跟人们对一位传统的母亲的期待和想象截然不同。其中有一些细节让你感到惊讶吗?

黄建树:我认为这种育儿观很正常,哪怕它有些阴郁、算不上是主流的育儿观。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翻译此书期间,我的妻子经历了从怀孕到生产的全过程,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我发现,书中的很多情节与场景是那么的熟悉,因为我也陪伴着我妻的子经历过那一切。但我还想补充一点:书中不仅只有那一幕幕阴郁的场景,也包含了一些温馨的瞬间,它们共同折射出作者真实且完整的育儿观,缺了任何部分都不行。在我看来,“真实”这一特质要比“阴郁”或“温馨”更为重要,对过往如实的记录也要远胜过虚假的记忆粉饰。

比起父辈母辈来,生于八十年代的我可能要更加开放一些,对“母亲”这一角色的期待和想象与传统相比,已经所有不同。所以大多数时候,我在阅读本书时并不惊讶,而是觉得作者异常坦诚,甚至偶尔会为她捏把汗——担心她这样写会不会受到保守人士的批评。

也的确会有一些细节让我感到惊讶,但仔细分析起来,引起惊讶的细节基本都来自于文化上的差异,抑或是作者特立独行的行为,例如作者在怀孕后居然会去爬山,还遭遇了巨大的险情,以及作者请人帮忙照看孩子的那些经历——之前曾对欧美常见的临时保姆(babysitting)服务有所耳闻,但读到《帮手》那一章时,看到卡斯克所雇佣的那些千奇百怪的临时保姆,我还是不禁会感叹:这些人真的可以当保姆么?

南都:当蕾切尔写作《成为母亲》一书时,他的丈夫辞去了工作,全职在家里照顾孩子。你觉得男人在家当奶爸,女性全身心投入工作这种模式是合理和可接受的吗?

黄建树:我认为这种模式合理,但也有一些“门槛”。

当今是个男女平等的时代,原来固有的一些“男女有别”的观念也渐渐消失,甚至被解构。这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性,具体到这个问题来说,则是更多种家庭责任分配模式。男性做全职奶爸,女性全职工作的模式即可视为其中一种。

可是,在我看来,不论采取哪种模式,你所做出的任何选择,最好尽量建立在家人(尤其是夫妻双方)意见达成一致,并且最有利于养育孩子与维系家庭的基础上。如今,养育孩子的成本实在太过高昂,不仅事关金钱成本,也事关时间成本等其它隐形成本。因此,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谁去做什么,而是在于夫妻双方怎么做才会使得家庭更为和谐,孩子更加健康成长。

回到“男性在家当奶爸,女性全身心投入工作”这种模式上来,孩子的健康成长,离不开父母的共同陪伴,若女性的收入足够高,能保证足够的与孩子相处以及照顾孩子的时间,而且男性在照顾孩子时足够细致(这些“门槛”也够高的!),这种模式自然未尝不可。我最担心的,恐怕是女性在全身心投入工作时无暇顾及家庭与孩子,若出现这种情况,这一模式肯定也不可取。当然,若调转过来,男性全身心投入工作而无暇顾及家庭与孩子的情况也不可取。

 

网络编辑:吴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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