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与梦想 ——中国街舞三十年侧写 | 封面人物
关于中国街舞,这里有一个跨度为三十年的故事。1990年代,爱跳舞的叛逆少年踏上了他人未曾涉足的路;千禧年,未成形的开始成形,源自街头的文化接上了全民体育的正轨,暗涌在故事表象之下,某种年轻人的潮流悄然蓄势;如今,从街头到综艺舞台,新的游戏规则登场。
这故事还有另一种讲法。故事的A面,是世界冠军,是光荣与梦想;故事的B面,是艰难时日,是把牙打碎了往肚里咽。梦想是一个裹挟所有人的现代神话,在综艺这个“楚门的世界”里,舞者交付、加工并任其包装自己的梦想与爱;然而,这个如下着雪的玻璃水晶球一般的造梦机,也绝不是现实的全部。
舞者的世界真的单纯吗?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但溯其本质,赋予其纯粹性的终归是“跳舞”这件事本身。2005年,在BBS尚流行的年代,最活跃的街舞论坛之一“51555”(我要舞舞舞)里有人发帖问:各位街舞爱好者的梦想是什么?
十几年前的回复,直到今天、甚至未来,或许都不会过时:
“没有梦想,能跳街舞就行。”
“不停地跳,跳,跳……”
发自:上海、北京
责任编辑:杨静茹
关于中国街舞,这里有一个跨度为三十年的故事。1990年代,爱跳舞的叛逆少年踏上了他人未曾涉足的路;千禧年,未成形的开始成形,源自街头的文化接上了全民体育的正轨,暗涌在故事表象之下,某种年轻人的潮流悄然蓄势;如今,从街头到综艺舞台,新的游戏规则登场。
这故事还有另一种讲法。故事的A面,是世界冠军,是光荣与梦想;故事的B面,是艰难时日,是把牙打碎了往肚里咽。梦想是一个裹挟所有人的现代神话,在综艺这个“楚门的世界”里,舞者交付、加工并任其包装自己的梦想与爱;然而,这个如下着雪的玻璃水晶球一般的造梦机,也绝不是现实的全部。
舞者的世界真的单纯吗?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但溯其本质,赋予其纯粹性的终归是“跳舞”这件事本身。2005年,在BBS尚流行的年代,最活跃的街舞论坛之一“51555”(我要舞舞舞)里有人发帖问:各位街舞爱好者的梦想是什么?
十几年前的回复,直到今天、甚至未来,或许都不会过时:
“没有梦想,能跳街舞就行。”
“不停地跳,跳,跳……”

阿牙 图/龙辉
巅峰
舞者阿牙永远记得九年前在巴黎拿到街舞世界冠军的那晚。
那是巴黎的冬天,回忆里却没有一丝冷意。“你知道NBA总决赛吗?就像那种,特别大的舞台,特别大的馆,中间就像NBA一样有四块屏幕悬着,周围全是人和尖叫。”
眼下不是NBA,是世界级街舞比赛“Just Debout”(简称JD)的舞台——阿牙打了个通俗的比方,“JD就像是街舞的奥运会。”2010年,就是在法国Juste Debout的Locking(锁舞)总决赛上,他和搭档冰冰为中国拿下了街舞的第一个世界冠军。那也是中国街舞“国家队”首次出征JD,同行的还有黄景行、冯正、汪瀚、胡浩亮等共八人。
国旗是汪瀚带的,听到locking冠军属于中国舞者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尖叫起来。阿牙和冰冰披着中国国旗,绕着舞台边沿跑。国旗微微飘起来,像电视上常见的画面一样,两人眼含热泪,亲吻国旗。
那晚,他们在酒店房间开了香槟,大家边喝边狂侃胡吹,直到凌晨三四点。所有人都觉得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中国街舞舞者拿到了世界冠军;中国第一个被世界承认的街舞赛事Keep On Dancing(简称KOD)也已经办到第六届,创办方“舞佳舞”的元老成员高博、冯正、黄景行、杨文昊是毫无争议的圈内大神,作为中国顶尖的街舞舞者,他们甚至被邀请到国外赛事中担任裁判……
然而故事还有B面:阿牙、冰冰得了街舞世界冠军,回国却没引起太大反响,关注采访的媒体寥寥,师徒二人各立门户,办起自己的街舞工作室,搞培训、带舞团、开酒吧,为生计奔波;此刻,离舞佳舞“五虎上将”在KOD舞台上与观众挥泪告别还有四年。
彼时,圈外人陆伟对街舞还一无所知,尽管2003到2008年街舞已经出现在了CCTV的舞台上。但那时还在做电视台记者的陆伟怎么也不会想到,七八年后,中国将掀起一系列有关hiphop(嘻哈)文化的综艺节目浪潮,而他将置身其中,执导一场与街舞有关的真人秀。
走到这一步前,从1987年引进国内的电影《霹雳舞》(Breakin’)算起,街舞,或更广义的hiphop文化,在中国已经发展了三十年有余。当综艺与街舞相遇,这会是更好的时代,还是更坏的时代?

1984年电影《霹雳舞》剧照
故事的A面:蓄势待发
如果从2001年Just Debout比赛创立算起,首次代表中国出战的街舞舞者为这场比赛已经准备了十年。
街舞圈有“南阿牙,中石头,北冯正”之说:千禧年前后,论南,阿牙、冰冰在广州蓄势待发,此外,以Breaking(地板舞)为主的广州元老级舞团STO早于1999年成立;论中,上海有Caster厂牌,后来成为街舞赛事主持人的廖搏当年还是舞者,在Caster认识了元老级的震感舞舞者石头,接触到街舞圈核心、真正开始入门;论北,自然是北京“舞佳舞”。
那会儿冯正总是晚上拎着录音机和两个大电池,溜达到北京外国语大学门口的地下通道练舞,通常一跳就是一个通宵。偶尔也去月坛滚轴溜冰大世界门口,西三环边上的地下通道。溜冰场有专门的跳舞时间,不光是街舞,还有韩舞、燥舞,全北京的年轻人都爱去那玩。街舞是他初中在国际学校就接触到的,学校有外国同学,偷师取经自然而然。
当时北京的街舞圈内,跳得好的人就两拨,一拨以北外的冯正为首,另一拨就是高博、杨文昊、黄景行、王子奇、林梦等出身于北京现代音乐学院(简称现音)的“学院派”舞者。两拨人相识,就有了后来的“舞佳舞”。
初识并不对眼:冯正看黄景行是装酷耍帅,黄景行看冯正是一脑爆炸头,人狠话不多。两个彼此看不惯的人,没想到日后会成为蝉联几度JD中国区popping冠军的搭档。
“舞佳舞”是2004年在北京的一个厂房仓库里成立的,稍事装修,高博自掏腰包——那年“北舞堂”解散后,高博、冯正一帮人不愿放弃跳舞,决定干脆自己招兵买马组一个团队。
“舞佳舞收人有什么标准或规矩吗?”我问冯正。
“要熟,”他几乎想都没想,“唯一的标准是我们是朋友。”
相比起由经纪人牵头组成、以商业活动为主的北舞堂,“舞佳舞”是个更纯粹、松散的街舞团体,身为舞者的高博、冯正都不太钻营商业运营,基本依照“跳舞为主”“差不多够活”的原则运作,也没把重点放在培训、商演之类能赚钱的事上。一群人在一起练舞,往往练着练着就笑倒一片,互损、开玩笑是家常便饭——“这主要赖我,之前都挺正经的,包括高博也是。我老跟他们聊天,熏着熏着就这样了。我觉得这是他们最该感谢我的事。”冯正北京人,说话老不正经。
但在2004年,比“舞佳舞”成立更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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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解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