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太太讨薪队”的背后故事

■记者记事


    今年9月上旬诞生了一个新奇的名词叫“太太讨薪队”,说的是民工们没有得到工薪,讨薪不成,他们的妻子或母亲们结伙而去,终于讨薪成功的新闻故事。
    讨薪的“太太们”来自敝家乡,我观察过她们的部分表现,通过了解也知道了一些情况。
    我不知道这一招是谁的主意,但是很显然,太太们天生知道利用性别弱势的悲情。另外要说明一下,她们认为不应该叫“太太讨薪队”,因为她们从来没有被人称过“太太”,按照家乡的说法,应该叫“堂客讨薪队”,“堂客”者,相当于书面语言里的“贱内”或“拙荆”。但是,没办法,《春城晚报》称她们为“太太”,她们就被命名了。
    她们先去到该省的城市,先找到当地的记者见面。她们在记者面前,说着说着就痛哭,哭着哭着就倒地,再继续痛哭。大约想到她们的故事将有可能被印刷发行吧,她们那架式,仿佛是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了,只是试图把所有的人生悲苦都哭将出来。
    见过媒体,然后向工地进发。工地很远,西南方向的出境高速公路的一座桥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个叫作一道沟村的地方。据称,此前,男人们去讨薪,资方的人手握报纸包裹着的钢条来待见,男人们见势不战而退。她们此行的出发点,无非是以为资方总不至于殴打妇女吧。可是,结果证明她们想错了。
    她们在夜晚11点到达那个荒山野岭,凌晨两点前被打三次。后方的男人们急得团团转,几个手机打到没有电。但我终究是不太相信国有大公司的管理人会对夜里突然造访的女人们动手。可是,后来据《华西都市报》的记者说,他打电话到该地派出所,警察说,妇女们身上有“皮肉伤”,再问对方的男人们受伤没有,说是“没有”。
    这么说来,我和讨薪的妇女们都估错了形势。
    在妇女们被打的当晚,我提示后方的男人们打电话报警,他们说“没用”,“都是别人买通了的”;我说没用也要打。他们就打了电话,果然没用。男人们一夜难眠,考虑说“不要钱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大约凌晨3点,后方男人们得到消息,工地上现存的100多位民工看到妇女们的待遇,推人及己,担心自己的下一步也是这等下场,决定第二天停工声援。
    第二天是星期五,前方的妇女们很焦燥,有一位已经爬上了70米高的施工吊塔,意味着施工需要停止(这个情节被新闻报道隐去)。后方的男人们还是束手无策。我说,还是要告官(顺便说一句,从开始到最后,整个过程中,“太太讨薪队”和她们后面的男人们,都没有试图告过官,他们坚信那“没用”);他们说,那你帮我们打电话。
    省委省府,州委州府,市委市府,省信访,州信访,市信访,我把电话打了个遍。多数办公室没人接听,多数信访电话不能通过114查寻。通接了的不得要领。已经到快下班了,终于找到了属地县级市信访办的电话。我感谢了那位接电话的女士,我对她说你是我整个下午遇到的“最有公务员职业素养”的一位。然后,我开始“威胁”她。我说你必须赶快向你们的主要领导汇报,你们的管辖地出现了损害和谐稳定大好局面的群体性事件,在十七大召开前,你们就这样献礼吗,事情闹大了你们的书记和市长顶得住吗。该女士急了,说,你别说了,我们已经在汇报了!
    以后的应该还有许多的细节,但总的情况开始出现转机。资方的车把妇女们送到了市医院,在最后的谈判中,妇女们获得8万元医疗赔偿(准确地说,我是这时才相信我家乡的泼辣妇女们是真的被打了),两百多万元劳务费也达成了支付方案。与此同时,全国的媒体和网站都在转发有关消息,舆论无不谴责资方无良而对“太太”们寄予同情和悲悯。当她们回到省城,该省总工会通过媒体转赠每人500元抚慰金,她们颇犹豫,先拒收,后接受。
    “太太”们终获“惨胜”,无心观赏春城美景,急急上路回了家乡。
    以后好多天,都有朋友跟我说,你家乡的“泼妇”们厉害啊。我觉得脸上有光,说,是的!不过,终归是时事造英雄,她们的本事不过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塔),值得庆幸的是,公司方面和地方政府具有善待舆论,珍惜和维护稳定和谐的大好局面的共识,否则,连谈判的机会都没有,打也只能是白挨了,还讨什么薪。 (2007-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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