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锦清 谁能告诉农民今年种什么
这是一个什么时代呢?一个繁荣的时代,一个贫困的时代,人们拥有许多自由但并不真正爱它的时代。
即便一个学者通过调研,使得某些个农民的观念发生改变,他们也无力改变周围的环境
曹锦清的书房里,有浓重的烟味。架上除了书,1972年至今的34本日记占了一整格,他告诉我,1963年到1971年的,因为“文革”没能保存下来。
他的女儿,香港中文大学社会学系的曹飞廉在访谈进行到一半时加入进来,她补充父亲的观点,并取来一本书,读了一段农村合作组织试点的经验。力主农民合作,是曹锦清在“三农问题”上的一贯主张。
1995年,曹锦清想去中原做调查,经费没着落。当时的上海市长汪道涵听说后,把他找去。“他问要多少钱,我说大概要5万左右,他说没问题。我说我没有发票的,怎么报销,另外住农民家里边,看谁穷点我可能就多给点。他说没问题,不要你一分钱发票。我就承诺,我的工资放在家里,调查发生的费用就用这个钱,不够我就再要一点,多了我就还给你。最后5万块钱我用了3万,1万5千块钱用在农户家里,包括捐助、差旅费之类加起来也差不多1万5千元。汪老还叫我代他去信阳看看,他说人老了,走不动了。”2005年12月30日上午,龙华殡仪馆,当众人向躺在鲜花丛中的汪老遗体鞠躬致礼时,曹锦清失声痛哭。
2000年,《黄河边的中国——一个学者对乡村社会的观察与思考》出版之前,出版社估计,能卖个几千册就不错了。但这本60多万字、文体如流水账、文字朴实无华的书当年卖了3万多册,上海市局级以上干部人手一本,并成为当年全国人代会关注“三农”问题的媒触之一。
现在,曹锦清住在上海的城乡结合部,房子不大,楼上一户是来沪挣到钱然后置产的新上海人。他跟附近菜场里卖米卖菜的比较熟,对他们的生计、住处、开销、子女读书都很清楚;那些农村来的人也很容易跟他攀谈,因为他长得不像上海人,举止作派也不像一位教授。
对自己的思考力,他给60分,因为勤奋,加20分。
如果能在城里站住脚,农民还是愿意出来打工
人物周刊:我们从粮油肉蛋奶的涨价说起吧,这对农民是个好消息。
曹锦清:粮食价格上涨带动农副产品价格上涨,是从2006年下半年开始的,到2007年下半年表现得很明显,到今年宣布上涨比例达到百分之八点几,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因为矿产、能源的价格上涨引起的。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 :农副产品一涨价,城里就有恐慌,各大媒体就报道,中央就开会,要想对策。但是反过来,如果粮价、农副产品价格持续走低,像1998年到2003年初曾经发生过的那样,城里没反应,媒体几乎没有报道,中央也不会开会,就几个搞“三农”的人叫叫。
农副产品的价格其实反映了城乡两大利益集团的关系。上涨,肯定对农民有利,等于城市人要花费更多的钱购买等量的农产品,是通过价格机制让利益向农村输入。但对城市消费者,尤其是低收入人群(大概占30%左右)不利,因为食品消费占他们整个消费的比重比较高(恩格尔系数较高),他们每天自己去买菜,而且拣便宜的买,因此对涨价敏感;而城市高收入人群(大概占20%左右)对食品质量的变化更敏感。
人物周刊:会不会因此让一些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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