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命不对吗?” 考上985大学的安徽盲人考生

安徽635分盲人考生昂子喻被中央民族大学录取,是盲人普通高考七年来,第一个使用盲文试卷考入985大学的考生。

2014年,49岁的李金生完成了第一次盲人普通高考,语文0分,数学0分,外语8分,综合50分。2015年,8位盲人考生参加普通高考,7位被录取。此后几年,盲人考生人数始终维持在个位数,直到2019年达到10人。

这个数字在2020年腰斩,仅5人报名参加普通高考。

普通高考这条路好不容易打开了,为什么还那么少人参加?

需要厘清的是,2014年之后,视障人士参加高考有两个途径,除了普通高考,就是传统“单考单招”。后者能考的本科层次高等院校仅四所,但前者难度巨大,而考生只能“二选一”。敢选择普通高考的考生本就极少,他们希望藉此获得和普通大学生同等的就业机会。而2015年通过普通高考上大学的考生,在2019年遭遇的就业困境,冲击着考生的心理。

这条盲人争取正常升学和就业权的路,依然满布荆棘。

(本文首发于2020年8月20日《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吴筱羽

2020年高考成绩公布之后,昂子喻接受了十几次采访。 (受访者供图/图)

知道自己终将失明之后,昂子喻格外想记住父母的脸。随着时间流逝,具体的五官还是模糊不清了,脑海中只剩下轮廓。黑发中白发斑斑点点,是昂子喻最后能记清的父亲的样子。

视力是一点一点消失的。

小学时,昂子喻还可以自己阅读,把内容放大,一张A4纸能印上100个字。上了初中,医生就建议“不要用视力学习”了。到高中完全看不见了,只剩下光感,他把父亲画的几何图形刻进了脑子里,用想象来解决立体几何题。

父亲昂国银是高中数学老师,填报高考志愿时,昂子喻填上了好几个数学专业。

19岁的昂子喻是2020年的安徽盲人考生,这是他第二次高考。7月23日,高考成绩公布,635分,超过当地理科一本线120分,等于拿到了985高校入场券。

但昂家并未全然沉浸在喜悦之中。分数公布次日一早,父亲昂国银便跑去见招生组工作人员。昂子喻想去北京——那里基础设施完善,还有盲文图书馆,读公费师范生,未来到特教学校当老师。父亲来转达他的心愿。

之所以复读重来,就业本就是昂子喻重点考虑的因素。

影响他的是2019年高考前的一桩新闻。当时,首批盲人大学生,也是第一个求职的思政师范专业学生郑荣权,应聘南京市盲人学校高中政治教师岗位,笔试、面试成绩均排名第一,但卡在体检一关,就业遇阻。(详见《盲人大学生求职记》,2019年5月5日)

虽然郑荣权最终被录用,但一年过去,相关人事政策未有任何改变,盲人学生就业仍然“此路不通”。

南方周末记者采访中发现,郑荣权的求职经历对盲人学生群体造成的冲击不小。2020年,盲人普通高考第七年,使用盲文试卷参加普通高考的仅5名盲生,而2019年有10人。

这条争取正常升学和就业权的路满布荆棘。中国1700万盲人,设施匮乏、教育受限、政策壁垒,现实状况层层筛选,上大学的盲生,本已属百万里挑一。8月21日,据红星新闻报道,昂子喻已被中央民族大学经济学类金融专业录取。

“老师,不认命不对吗?”昂子喻的初中班主任梁丽丽记得,去年高考后,她被昂家请去当说客,饭桌上,昂子喻问了她这句话。

让孩子读书,读到哪算哪

昂子喻是被父母期待的孩子。

昂国银与妻子喻进芳大学毕业的第二年就结婚了,两人是中学兼大学同学,都是师范生,都当了老师,他教高中数学,她教初中语文。婚后次年,昂子喻出生。

2004年,儿子三岁,昂国银发现他看东西有些对眼,到合肥当地医院看未果,又跑去北京检查。几番周折后确诊,昂子喻患有原发性视网膜色素变性,属于视网膜病变,情况罕见,且“无法根治”。

昂国银不愿相信。每年暑假,他都带着儿子去北京或上海,排队,挂专家号,求医。住地下室、小宾馆,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无处落脚。专家每周看诊一次,夜里12点就开始排队,他让昂子喻在房间待着别乱跑,自己出门排队,又放心不下,最后还是买了300块的“黄牛票”——一个号逐年涨到四五百。

去得多,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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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奎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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