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对抗遗忘,我们应该不停地书写它们”

当时正值麦卡锡主义肆虐,排外浪潮席卷美国,指控、监禁、驱逐成为家常便饭,米勒的剧作讽刺了当时针对左翼的迫害,也使塞勒姆事件更加深入民众的内心。此后,“猎巫”(witch hunt)一词便频频见诸报端,成为政治迫害的代名词。

(本文首发于2020年9月17日《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刘悠翔

塞勒姆法庭审判“女巫”的情景。共有十四个女人、五个男人和两条狗因为巫术被处死。 (受访者供图/图)

1692年,在北美洲马萨诸塞湾殖民地,十四个女人、五个男人和两条狗,因为巫术被处死。

那年冬天,在波士顿附近的塞勒姆村,一位牧师的外甥女阿比盖尔·威廉姆斯突然开始抽搐尖叫,随后他的女儿贝蒂·帕里斯也陷入同样的状态,扭曲,颤抖,打滚,吐白沫。医生闻讯赶来,牧师查阅卷宗,邻家妇人占卜,都指向一桩古老的罪行——巫术。

恐慌很快蔓延至整个马萨诸塞殖民地,所有人都被卷入声势浩大的猎巫行动,名人之间互相指控,亲子之间彼此出卖。牧师、富绅、高官也难逃一劫。这场猎巫行动历时九个月,有近200人被指控为巫师,55人承认自己施行了巫术。风浪平息之后,塞勒姆仿佛失忆了一般,陷入长达一个世纪的沉默。

1953年,美国剧作家阿瑟·米勒出版了根据此事改编的舞台剧《塞勒姆的女巫》(The Crucible)。当时正值麦卡锡主义肆虐,排外浪潮席卷美国,指控、监禁、驱逐成为家常便饭,米勒的剧作讽刺了当时针对左翼的迫害,也使塞勒姆事件更加深入民众的内心。此后,“猎巫”(witch hunt)一词便频频见诸报端,成为政治迫害的代名词;另一方面,因包含诸如巫术、预言等神秘元素,塞勒姆变得深受流行文化追捧,为诸多电视剧、电影、游戏提供了素材和灵感。

虽然塞勒姆事件已经深刻融入美国流行文化,但是关于塞勒姆事件本身的史料在很多方面都并不完整,比如当时清教徒女性的日记没有保存下来,使得考察受害人的内心活动变得十分困难(大部分被指控的受害者是女性)。

美国作家斯泰西·希夫(Stacy Schiff)的《猎巫:塞勒姆1692》(The Witches Salem 1692),利用17世纪的档案、文献、日记、法庭记录,结合二手文献,重访了这段往事。在书中,希夫试图去重构历史现场,还原当时人们所处的社会环境,展现猎巫运动的全过程。“在写塞勒姆时,你得让疯狂的事情显得合理。因此在叙事上你先得接受这个满是幻象的事件。如果有人供认曾在空中飞行,无论多么难以置信,你都得买账。”希夫说。

沉默的村民

1752年,塞勒姆猎巫案发生60年后,塞勒姆村在行政区划上从塞勒姆镇独立,更名为今天的丹弗斯。更名也许是为了遗忘。甚至直到1995年,“一位记者发现,镇上的居民不愿谈论过去,一旦提及此事,他们就声称没有杀死过一个女巫。”希夫说。

阿瑟·米勒在为创作《塞勒姆女巫》做研究时,遇到了同样的沉默。“我无法让任何人谈论此事,关于1692年。”他如是抱怨,“1970年,当丹弗斯的档案管理员开始挖掘牧师住宅旧址时,两名年长的修女从马路对面向她挥动拳头。如果在另一个时代,这种行为就会引起无数指控。”希夫在书中惊讶于这种漫长的沉默。

与此同时,塞勒姆的女巫形象被选择为商业化的符号。“这种行为更加容易。”当地体育队的吉祥物是骑在扫帚上的女巫,该形象也出现在当地的报刊头条、警车门边上,以及镇上最好的面包房里,希夫说,“在塞勒姆很容易就能买到一把扫帚。人们正在为下一个万圣节预订酒店。”

在沉默与商业化消解的背后,是希夫挖掘出的关于人性的惊骇历史。一开始,行为怪异且地位低下的三个女人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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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奎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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