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居的候鸟

凤和村正中有一风水塘,村民却习惯将生活污水直接排入水塘,渐成臭水池。生活就像这一池水,淤泥越积越厚,氧气稀薄,曾经的一汪活水变得死气沉沉。

图源/新华社

5块一斤的苹果是什么味道的?环卫工人代兰不知道。如果一堆苹果标价5块,一堆苹果标价3块5,她肯定买后者;如果只有标价5块的苹果,她就不吃了。

47岁的代兰有很多“生活智慧”:比如当阳台的纵深达到1米9时,可以在里面搭一张单人床,给女儿睡刚刚好;柜子不用花钱买,社区垃圾桶附近时不时会有丢弃的旧家具;相比卫生纸,那种在公共场所厕所常见的大卷纸只要几块钱就能买一卷,但家里能用大半年……

这些“智慧”都是生活磨出来的,像在潮湿的半地下室住十余年这事,代兰不是没有“抗争”过。

环卫工的人生规划

20多平米的房子,代兰一边咬牙住着,一边去找新的住所。好房不便宜,便宜没好房,代兰找了十七年未果。工友搬走、墙皮发霉掉落、房租涨到了1400元,你很难称之为“家”,来广州近20年的她时不时想念老家四川隆昌。

去年,25岁的女儿带男友回来。代兰招呼男孩子坐在塑料板凳上,自己和丈夫坐在床上,气氛窘迫。4个成年人从屋里象征性待一会儿后,“逃离”到外面吃了顿“见家长”饭。

为了改善居住环境,她和丈夫绷紧了神经,拼命工作。两人都是环卫工人,在广州海珠区工作,代兰负责街道,丈夫负责公厕。广州有超过6万名环卫工人,许多人白天穿梭在城市中心区工作,夜间便回到距离工作地点不远的桥下工具房、厕所管理间、城中村握手楼里住宿。

越秀区、荔湾区、天河区等六个行政区是广州人口密集、房源最紧缺的区域。2019年,广州市住建局在六个行政区筹集出1000套闲置公房,委托国有租赁住房平台进行改造升级。

平台之一的广州市珠江住房租赁投资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珠江租赁”)很快锁定合作伙伴——建设银行。后者在住房领域聚合了数百家安居产业联盟服务商,产品优惠价格一般为市场电商价格的6到8折,为软装提供产品配置。建行给合作方的融资利率也有下浮,并通过受托支付和租金闭环管理来缓释风险。

按照项目设计,这批公房经过装修并配置家具后,将以每平米使用面积20元的月租金提供给环卫工人——这是翻新破旧霉烂的老房的成本单价。建设银行低价格、长周期的稳定资金支持,加上物美价廉的装修配置,使装修成本在将近6年的租赁期内控制在极低的价格范围内,进而让每月每平米20元的优惠租金成为可能。

银行通过投放金融活水,能从源头控制成本。

根据协议,珠江租赁负责房屋硬装改造,建行子公司负责软装提升和后续维保服务。短短半年时间,克服疫情影响,海珠区、荔湾区、白云区的543套公房得以旧貌换新颜。

建行广东省分行联合建信住房服务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建信住房”),在多次实地勘察、成本测算后,按照房源面积分成六类,提供灵活的软装方案。在建行的方案里,软装除了家电家具窗帘等以外,还包括了指纹识别的智能门锁。

在该项改造项目中,环卫工人租住的公房最低仅需126.8元/月,最高月租金为800元。按照工作年限、劳动表现、家庭情况等条件标准,代兰和其他28位环卫工人成为第一批“环卫工人之家”入住者。

代兰入住后做了一大锅粑粑肉在家宴请亲友,这是老家习俗中节日餐桌的一道主菜,一年才吃一次。应邀“赴宴”的亲友们打量着30平米左右、户型方正、三面有窗、阳台朝南、有独立冲凉间、还配备了崭新家具的新居,忍不住问代兰:这房子,租金多少?

环卫工人之家在代兰刚入住前的交付标准

这间位于广州海珠区前进路南园大街小区4层的屋子,每月租金仅588.7元,而同一区域同面积的房屋租金约2500元。

2020年5月,是代兰紧绷生活的告别线。她现在心里轻松极了,阳台上新添了好几盆绿植,和丈夫也更加安心地投入工作。她甚至开始设想新的人生计划——退休后和丈夫一起去海南旅游,“听说那边的海很漂亮”。

而代兰前脚刚搬离的半地下室,后脚马上有人又住了进去。近年来,这座每年净人口流入超40万的超大城市,房子似乎永远是紧缺的。

年轻人的未来梦想

距离代兰新家不到20分钟车程的海珠区官洲街道北山村,是另一种光景。

马路上多是行色匆匆的年轻人,他们多来自临近省份,把广州视为实现理想之地——这里能经历风浪,能看到未来生活的模样。但来了之后才发现,在楼与楼之间狭小的通道里抬头,满目是各色雨棚、杂乱的线缆,还有洗晒的衣物。

连天空的模样都看不清,何况未来。

自2018年起,广州市人口结构发生了新变化,非户籍人口开始超过户籍人口,来穗人员从“候鸟式迁移”向“长期稳定居住”转变。据统计,广州市外来人口超过60%居住于城中村。

北山城中村临近琶洲商业区域,区域内是琶洲数字经济改革创新试验区,包括唯品会大楼、阿里巴巴大楼、腾讯大楼等以互联网创新和全链条产业为主导的高端总部集聚于此。

这里的房屋多是村民的自建房,除开村民自住以外,可用于出租的房源约250栋,共1.8万套。与繁华地段动辄两三千起的月租相比,北山城中村的房租要亲切一些。但年轻人面临的问题是房源不够多,房子脏乱差、阴湿挤。

由此,广东梦享投资管理有限责任公司(下称“广东梦享”)在2017年11月启动北山城中村的改造与运营。最难的部分是“收房”。项目被整体规划为集公寓、联合办公、特色商业为一体的综合性街区,所以收房需要整栋整栋收,进展始终缓慢。

一方面是资金压力大,市面上的融资成本高、期限一般才3年,而该项目的回本周期约需7、8年。另一方面是综合街区的配套服务未充分满足租客——入住北山梦享社区的炫哥发现,周围没有年轻人爱去的商业设施,这怎么能吸引年轻人呢?

梦享社区建设的加速是从建信住房公司加入开始的,更准确的说法,是从建行关注该项目开始的。城中村的改造符合建行“三大战略”的住房租赁战略。2017年底,建行开始发力房屋租赁市场。

建行资金的进入,使广东梦享的融资成本降低一半,期限延长2倍。建信住房直接与北山村民签订十年以上的租赁协议,由建信住房负责房屋硬装与软装的改造,广东梦享主要负责项目日常运营管理和后续维保服务。

现在再去北山村,炭灰与明黄交错涂刷的墙体异常显眼,入口便是“梦享社区”四个大字。,昭示这是Dream land。社区运维负责人王先生笑称,取色寓意“前途辉(灰)煌(黄)”。

炭灰与明黄交错涂刷的墙体取色

寓意“前途辉(灰)煌(黄)”

社区住着4000多位年轻人,他们大多在22至27岁之间、人均月收入七八千,交着1300元至1800不等的月租金,有人住3个月,也有人住2年多。

北山梦享社区不仅有2000多套房源,还有图书馆、电影院、健身房、菜地、创意空间等公共区域。2020年初,炫哥在社区找了间30平方米左右的门面房,开了一家咖啡厅,月租金2000元。

拎包入住的年轻人在这里很容易同时感受到“独立的小家和热闹的大家”,也有人在这里遇见未来的“家人”。

“有些租客因为活动认识,相恋,然后两套房换成一套房;也有租客相恋后结婚生子,搬离了这里。”王先生强调,这里的小户型和房屋设施规划并不适合有孩子的家庭和老年人,“就是为年轻人准备的社区。”

在广州这样的大都市中,不同背景、职业、文化的人往往可能聚集到一个街区,并形成自己的生活和交往中心,颇有心理及文化特色。

在城中村改造的社区里,很容易看到向上的力量,一种积蓄中的蓬勃的力量。一个普通工作日的下午,北山梦享社区的图书馆里都坐满了人,“他们都是在准备考研的。”王先生轻声说道。

对年轻人而言,仰视房子不如仰视梦想,因为每一代人的梦想都很昂贵。

村民的新生活

在广州,“珠江新城”是一个用来衡量位置坐标的基准点。

比如从北山梦享社区附近的地铁站坐地铁到珠江新城需要20分钟;比如从白云机场附近的广州空港文旅小镇坐地铁去珠江新城只需要34分钟——泽峰掐表算过。

泽峰拥有一家网红直播团队,主做农产品短视频。这个基地选在白云区人和镇凤和村的空港文旅小镇,他在2019年第一次来小镇考察时就做下了这个决定。

当时小镇一期刚对外运营。而时间再往前推两年,这里是机场边的“空心村”:没有街面,没有门面,出城的路只有一条土路,有车过车,无车便没入道旁的杂草中。村民想查询社保或办理其他金融业务,需经由土路出村,穿越106国道京广线,骑摩托约半小时才能看到银行。

项目一期所在的凤和村红一社区曾一度仅余70多人,且以老人和孩子为主。每家村民都建有多间村屋,却因无人居住而放弃打理,只留毛坯形态。青砖泥墙,无锁无窗,杂草丛生,一派萧索。

“也没钱去修屋。”59岁的村民刘阿姨有两个儿子,均靠打工营生,自家的农田以每年1500多元/亩的价格外租,大部分村民的人均年收入在3000元左右。

凤和村正中有一风水塘,村民却习惯将生活污水直接排入水塘,渐成臭水池。生活就像这一池水,淤泥越积越厚,氧气稀薄,曾经的一汪活水变得死气沉沉。

2016年,白云区在机场附近规划航空特色小镇。凤和村是小镇项目的启动区,需要村民暂时搬迁后进行整村房屋微改造——拉管道铺设水电煤等基础设施,将旧有砖木结构房屋重新加固,重新粉刷房屋外立面,内部进行简单装修,尽量“修旧如旧”,保留岭南民居原生态。

但留守的村民不理解也不同意。即便劝说他们暂时搬离,给项目团队1年时间翻修,完成后原址迁回,也遭到了部分村民拒绝。

当谈判的切入口变为空屋租赁时,局面发生了一些变化。

村民被告知闲置村屋按面积大小,每年可拿到约10万租金;而农田被改造后,每年可拿到5000元/亩的租金,村民们心里的账本逐渐清晰起来。

建行凭借住房租赁领域积累的经验和资源,拿出了一份与同行不太一样的方案,并顺利地成为凤和村改造项目的综合金融服务商,深度介入美丽乡村建设。

截止2020年第一季度,建行住房拿下了580套村屋租赁权,项目一期共推出长租公寓近200套,盘活了村民空置房屋资源,也为来穗人口提供了实惠的住房资源。

26-50㎡不等的长租公寓均配有家电家具和智能门禁、24小时保安人防,公寓楼内还有健身房、舞蹈室、公共厨房、公共客厅、棋牌房等空间。

凤和村的公寓在机场服务人员、空乘人员里很圈粉。公寓越来越紧俏了,创业者泽峰记得2019年刚入小镇时,还能挑选房间,如今只要有房就好。

原本主要服务于空港、航司员工的长租公寓

在建行的介入下吸引了更多广州新市民入住

他的“村播”王国里,目前已签约49位主播,提供食宿是他提供给主播的福利——除了租下数十间公寓,泽峰还聘请了一位村民为主播做两餐饭。现在每月都有60多人前来应聘主播岗位。

今年以来,农产品直播尽显红利。在2020年2、3月份泽峰团队的两场助农直播中,广东徐闻菠萝卖出95000件,合计340吨——他原本预计只能卖出2万件。

来找泽峰的各地干部越来越多,各类合作与培训应接不暇,他规划中的“一人一货一村”网红经济正逐步推进。

在这座六层楼高的公寓里,既住着月入10万的网络主播,也住着还在找工作的应届毕业生。

万同学是武汉大学计算机学院今年毕业的研究生,想在数据算法方向寻找工作的。求职中的万同学,2020年夏天从郑州坐200多块的慢车来到广州,住在700元月租的大学城区域。

没有工作时,每一分花费都需要计算。万同学开始在微信上搜索便宜的租房信息,他打出各种组合词,直到“高校 住房 福利”这组关键词把一条信息推到了万同学眼前:

建行广东省分行联合住房租赁企业,提供2000套优惠房源,保障高校应届毕业生就业的住房。

很快,万同学“长租安居”申请被通过。他拉着一个行李箱入住凤和村的长租公寓,享受着三个月的免租期,免租期到期后可按房租标价的七折长住。

村居环境改善后,有5、6户村民共计十余人从海外回来定居。这些年过60的老人,赏着风水塘里的锦鲤与睡莲,穿行在有150多年历史的冯安街巷中,出走半生,如今闲适自得。

房屋——向着美好生活流动

这个时代裹挟着人们对住房的理解。

历经分房、买房、租房变迁后,人们开始接受多元化的居住可能。人口的流动让这一代人不再囿于“安土重迁”的思想。让曾经的不动产“流动”起来,是应对复杂局面的新思维。

在我国,房屋租赁人口自2017年开始保持稳定增长,2018年为2.1亿人,2019年和2020年都保持在2.2亿人的规模。在这背后是庞大的租房需求,和亟待流动的闲置房屋。

2018年3月,建行推出俗称“存房”的不动产财富管理业务,这被视为建行深度参与住房租赁市场的手段与工具。政府、金融、企业三方必须协力,以解决新市民住房问题。

建行在空港文旅小镇落地

党建活动基地、羊城安居工作室

为应对新局面,建行“住房租赁战略”逐渐延伸到普惠金融层面。在拓展了城中村存房、政府直管公房存房等模式后,建行加入住房租赁业务这片“蓝海”的员工也越来越多。

三年间,为了让更多人安居圆梦,建行广东省分行为2897家租赁机构提供了资金和平台赋能,累计发布房源221万套,存房超过26万套,为近3万户个人和企业盘活了闲置资产,为25万户家庭找到了安居之所。

只要齿轮滚动起来,终会不断趋近我们所追求的美好生活。

欢迎分享、点赞与留言。本作品的版权为南方周末或相关著作权人所有,任何第三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否则即为侵权。

{{ isview_popup.firstLine }}{{ isview_popup.highlight }}

{{ isview_popup.secondLine }}

{{ isview_popup.buttonTex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