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黄宗英

“当时的演员不论在戏剧舞台还是在片场,所受到的历练强度是今天的演员不可想象的。演员一天就排数场话剧,戏服穿上后就不能卸妆,吃饭都是在后台随便解决。他们也许没有接受过太多科班教育,却在社会大学里迅速成长。”

“我父母始终都没有对我们讲起她们对过去的人和事有什么怨言。而那些争议,在历史里,看上去一点也不重要。”

(本文首发于2020年12月24日《南方周末》)

发自:上海

责任编辑:刘悠翔

1995年6月,时年70岁的黄宗英在上海。 (视觉中国/图)

2020年12月14日,著名演员、作家黄宗英去世,享年95岁。临终前她留下遗言:我走了,我深深爱你们。

接受南方周末采访两天前,黄宗英的儿子赵左参加了母亲的告别仪式。他本来不想发言,但作为唯一在黄宗英身边的子女,他需要上台向来宾致意。悼念现场,表演艺术家秦怡、田华、谢芳、陈道明等人敬献花圈。告别会上,很多“影二代”“影三代”都到场了。他们面对媒体镜头,一一自报家门,“我是某某,是某某的儿子(女儿)”。黄宗英的逝世把他们从全国各地聚集起来,有人看到视频对赵左说:“你们上海电影人的后代都很低调。”

黄宗英静静躺在偌大的纪念堂中间,在她一头白发、目光炯炯的照片两侧,是挽联“惊涛时代一女性,宽广银河一颗星”。黄宗英主演的电影不多,却几乎全是经典(《乌鸦与麻雀》《家》《武训传》《聂耳》),她的散文和报告文学也曾轰动一时。

尽管黄宗英遗嘱说可随意处置骨灰,赵左还是想有机会让母亲与父亲赵丹合葬。这些年,随着老一辈人的去世,后人们的走动反而多了一点,他们的微信群里已经有八十多个人。他们共同的希望,是可以在上海最大的墓园——福寿园建立一个电影和戏剧人的墓园。

“不要按照名气来排,就按照年代,1920年代(出生的)一排,1930年代一排,1940年代一排……不要叫名人园,可以叫‘中国戏剧电影公园’之类的名字。每个人占据一个小小的地方,能照到阳光就好。”赵左说。

母亲“头七”那天,赵左没有接任何电话,他的理由是“尊重必要的传统”。面对记者,他多少有些顾虑。作为赵丹和黄宗英的儿子,赵左继承了父母一贯低调的作风。

黄宗英在电影《家》(1956)中饰演梅表姐。 (资料图/图)

“她可以被看作中国新女性的典范”

黄宗英曾说:“从小我没想当演员却当了演员,没想当作家却当了作家。”她的前半生,似乎充满了偶然性。若不是9岁那年父亲去世,黄宗英应该和几个兄弟一样读大学,或许会成就别的事业。黄家的几个孩子后来都投身文艺界,一方面因为家族的传承,一方面也是生活所迫。

黄宗英15岁那年被迫中断了学业,去上海投靠兄长黄宗江。她寄居在哥哥租住的亭子间,以见习生的身份进入上海职业剧团,用微薄的收入补贴家用。她曾说自己“小小年纪整日做着养家孝母供兄弟上学的梦”。后来,由于成为话剧《蜕变》的替补演员,她登上了舞台。

没多久,黄宗英在话剧《甜姐儿》里扮演一位娇艳可人的大小姐,在上海滩走红,“甜姐儿”的外号也不胫而走。1946年,黄宗英演了生平第一部电影《追》,由舞台走上了大银幕。导演陈鲤庭很欣赏她,邀请她出演影片《幸福狂想曲》的女主角,而男主演则是赵丹。据说在拍摄快要结束的时候,赵丹对她说“你应该是我的妻子”,这句话改变了黄宗英的一生。

时任黄宗英第二任丈夫的程述尧是黄宗江的同学,因为赵丹的介入,两个人离婚了。这些聚散离合的背后,是一个价值观碰撞的动荡时代。难得的是,程述尧后来与上官云珠结合,生下了儿子韦然,两家人依然走动频繁。韦然一岁多的时候,父母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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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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