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尊重,是他短短的一生中非常新鲜的经验” 严歌苓谈长篇小说《666号》

(本文首发于2021年5月27日《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邢人俨

东北抗日联军骑兵部队。 (新华社/图)

2020年,居住在柏林带游泳池的房子里的严歌苓,几乎同时在《人民文学》和《收获》杂志上推出了两部长篇小说:《666号》和《小站》。

两部都是写男人和军人的故事,在严歌苓看来,这是对那些不动脑筋地把她贴上“女性主义写作”标签做法的小小反驳。

在《666号》中,一个矮个子的乡村二人转艺人,因为长相酷似东北抗联司令而被误抓进日本人的监狱,在狱中他因被当成抗联司令而受到抗联战俘的尊敬,慢慢地他的人格也发生转化,最后假戏真做,在抗联战俘越狱暴动之后,他甘愿顶着“罪名”以抗联司令的名义被处决。

严歌苓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小说人物抗联司令“赵霖宇”,主要以东北抗联司令赵尚志为原型,融合了杨靖宇、李兆麟等抗联英雄的事迹和气质。

早在七八年前,严歌苓就想写这个故事,其间一直在收集资料。她本想沿着赵尚志当年的活动轨迹走访一次,也找当地幸存的抗联老战士聊聊,无奈疫情突起,她去东北实地探访的计划不能落实,只能依靠资料和巧妙的构思动笔了。

为了写日本监狱、越狱暴动场景,严歌苓做了大量功课;而小说中对东北人的性格和生活细节的大量描写,得益于她小时候在马鞍山的经历——左邻右舍都是东北人,对他们的说话腔调和做事风格极为熟悉。

《小站》写的则是川藏线上一个高原兵站战士与一头偶然被收养的小黑熊的故事。小熊与兵站站长小荣同吃同睡,会帮助兵站战士扛木头,喜欢“打擂台”找战士们比赛摔跤,当然它总是赢家,这只“军熊”成了兵站战士和来往的汽车兵的最大乐趣。有一次它把来视察的首长给熊抱起来撂倒了,虽然首长严令送走这头熊,但还是被战士们保护下来了。最后在商业浪潮中,这只狗熊还是无奈地被卖到了马戏团,复员后在各处为生存打拼的战士再见它时都无比感伤。

围绕《666号》的创作,南方周末记者电话专访了严歌苓。

“英雄不等于圣人,不是完人”

南方周末:写作《666号》的缘起或灵感是什么?

严歌苓:这个故事有两个来源。一个是我在部队文工团听说的,一个好像是我在读二战欧洲战场报道时读到的。1970年代后期,正是我从舞蹈过渡到写作的时期,对于听来的故事,记忆力超常的好。比如《第九个寡妇》《小姨多鹤》的原始素材,都是在那个年代听说的。当时我在成都部队,听说地方一个歌舞团要排练舞剧《娄山关》,需要物色一个身材高大的男舞蹈演员。我听到的传闻是,此舞剧的编导居然发现,他们团里拉大幕的退役男舞蹈演员符合条件。但这个男演员似乎犯了错误,还欠了很多债务,才被发配去拉大幕。编导组把这个扮演男主角的重大任务,交给了这个退役男演员。获得了难得的机会之后,此男舞者按照编导要求、遵循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理论,成功创作了一个舞剧里的主要角色。

不知为什么,这个故事留在我的记忆里。1990年代我在美国攻读虚构写作硕士学位时,把它作为一个短篇小说的原始素材来审视。

另一个故事来源,是我在1980年代初读到的一些有关二战欧洲战场的故事:一批英军战俘在德军战俘营里,悲观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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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陈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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