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阴霾下的东京奥运会

主办一场全球最大规模的体育赛事,对任何一个国家和城市而言,都是一场巨大的考验。新冠疫情则让主办方在健康、经济、社会、政治等要素间的权衡变得更为复杂。一场史无前例的奥运会正拉开帷幕,在“国家紧急状态”下, 205个国家和地区的运动员将在日本多个城市进行为期17天的比赛。愤怒与期待、疲沓与不安背后,人们祈祷着一切顺利。这不只关乎一国一城的命运。

责任编辑:黄剑

▲2021年7月21日傍晚,位于东京湾的奥运五环标志  图/新华社

启程

2021年7月12日21:42,东京成田机场,春秋航空日本IJ254次航班刚刚打开舱门。杨学健被通知优先出舱。
这架飞机一排6座,隔位落座,上座率大概为2/3。杨学健的座位靠后,出舱必须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除了在日本工作或读书的年轻人,这趟航班老年人占比很大,许多是到日本帮忙照看孙辈的。东京已夜色深沉,人人归心似箭,杨学健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是运动员,来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的,”几位老人悄声议论。另几位座位靠前的老人则直接喊出了声,“加油啊!多拿几块金牌!”
杨学健心头一暖。没时间解释,他连忙扭头、鞠躬,笑着应道,“多谢多谢!一定努力!一定努力!”自天津滨海国际机场出发后,他一路上收获了许多祝福,来自机场的工作人员,也来自一同候机的陌生人。 
杨学健刚满30岁,有着举重运动员般健壮的体形。他确实是为东京奥运会举重比赛而来,但身份是赛事保障人员。他就职的河北张孔杠铃制造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张孔公司”)是2020年东京奥运会举重器材独家供应商。彼时距离东京奥运会开幕还有11天,杨学健需要提前到达会场,负责场地和器材安装。

▲7月14日,杨学健进入比赛场馆后开始铺装举重训练台 (杨学健供图)

从机场工作人员那里,他得知自己是中国首个持2020年东京奥运会工作证明的出境人员。未来一周,全国将迎来奥运出境高峰。
然而,所谓的“高峰”较往届奥运会将大打折扣。
2021年3月,东京奥组委与国际奥委会已宣布本届奥运会及残奥会不再接待国外观众。根据《朝日新闻》早前的报道,已经售出的海外观众门票约60万张。5月,官方进一步宣布减少赴日海外人员名额,包括运动员、教练员、工作人员、官员、国际奥委会成员、媒体等,数量由最初预估的20万人降至94000人。

▲2021年7月19日,中国女排主教练郎平抵达东京成田机场  图/新华社

新冠疫情暴发以来,这还是张孔公司首次派遣员工执行海外赛事保障任务。就举重项目而言,直到2021年4月举办乌兹别克斯坦亚洲举重锦标赛暨东京奥运资格赛,大规模的现场赛事才得以恢复。
这并非杨学健第一次到东京。2019年奥运测试赛期间,他曾和同事一起在东京国际会议中心工作过,对比赛场馆和流程已经比较熟悉。按照当时的计划,奥运会正式举办时,张孔公司会派出一个10人的赛事保障团队。
然而,两年后的这个夏天,重返赛场的只有杨学健一人。日方代理会协助雇佣10名左右的本地工人配合他施工。“成本高了许多,但多一个人来日本,就多一份风险,”杨学健说。
缩减赴日人数的国内供应商并非张孔公司一家。
石家庄英利奥塑胶制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英利奥”)是东京奥运会3×3篮球地板独家供应商。英利奥将本次奥运会的地板铺装任务全部委托给了当地团队。对方会依据操作视频执行,成本由英利奥承担。
成为奥运会供应商的价值,不只在于有权使用这一称号进行广告和市场营销活动,更在于能借这一位居金字塔顶端的全球赛事,建立广泛连接,争取订单。即便疫情导致赴日名额严重缩水,各家企业还是希望能最大化利用这次得来不易且一波三折的机会。

风险

5月前后,张孔曾收到组委会发来的《东京奥运规则手册》(以下简称《手册》),共54页。杨学健学习了近一周,内容涉及赛场内外的各项防疫安全细则。比如,“不得使用公共交通工具”“与运动员保持两米距离,与其他人保持一米距离”“避免不必要的接触,如拥抱、击掌和握手”“不要在电梯等封闭空间说话”“除住宿地外,只能前往注册过的奥运场馆和许可目的地列表中规定的额外地点”……
在导言的“责任与风险”部分,《手册》明确指出,尽管采取了许多谨慎措施,但不能完全消除疫情隐患,如果同意参会,参与者需“自担风险”。这是奥运会历史上首次推出此类规则手册。

▲2021年7月21日,东京有明体育馆,中国女排主教练郎平观看队员训练  图/新华社

除了工作,疫情是杨学健最担心的事。
出发前一天,他刚刚完成第三针新冠疫苗接种。他携带了两个行李箱,其中一个的大半空间被各种消毒防疫物资填满,包括一百来个医用外科口罩、50个N95口罩以及400片酒精湿巾,还有为返程航班准备的防护服。
他一度失眠,可临近出发,心态反而平静下来,“担心还是有的,但更多是对比赛的期待。在这么特殊的时期,举办一场前所未有的奥运会,会成为奥运史上浓墨重彩的一页。”
杨学健到达东京千代田区的酒店时,已接近7月13日凌晨1:30。从机场到酒店约一小时的车程里,他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奥运气息。
他想起之前在飞机上和周围乘客聊起日本国民对东京奥运会的态度,一个共识是“反对比例非常高”。给出相同答案的包括一位在日本做了多年生意的女士、一位在日本生活了十几年的25岁男青年、在日本做生意的一家人,以及两三个回日本探亲的老人。
作为奥运相关人员,杨学健是无签证“特例入境”,不需要像普通入境人员一样居家隔离两周。但在到达日本境内后的14天内,他每天都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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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解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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