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重冠军之死

才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大声地争辩说:“住院就隔离了,能回来吗?又不是死!”他揣着母亲给的20元和父亲给的100元,打车去了中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8个小时后真死了。

本文刊发于2003年6月19日的《南方周末》第25版

由于睡眠呼吸暂停综合症,多年受困于贫穷、不良生活习惯、超过160公斤体重的才力麻木地呕吐着,毫无尊严地死了。在生前最后四年,他的工作是辽宁省体院的门卫,在他死去的当天,家里只有300元钱。

很多迹象表明,对于这位心地单纯、开朗乐观的冠军来说,退役后的5年是一生中最郁闷的时期,他不仅受困于运动生涯带来的各种痛苦的顽疾,

更受困于家庭琐事、地位落差和生活压力。而更根本性的郁闷,既来自两个地方、两个时代的寂寞与喧哗的对比,也来自于他一生都无法脱离举国体育体制。

母亲感到不祥的早上

这天是5月31日,早上4点,布谷鸟刚叫起来,商玉馥梦见儿子喊她:“妈呀,妈呀,你给我蒸俩肉馅包子吧,给那俩人吃。”在梦中,老太太最初以为儿子又像往常一样饿了,可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慌让她猛然害怕起来。果然,儿子马上又重复了那句让人难以理解的话,“给那俩人吃!”商玉馥惊醒了,透过没有窗帘的窗子看了看微明的天色,心里堵得难受,叫起了老伴才福仲。这天清早老两口心情压抑,在租住的郊区房附近的野地里,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地走,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等他们回到家,吃了稀饭,就接到了儿子的电话。

早在头一天夜里,刘成菊就在担心丈夫的忍耐力。他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的宿疾早已培养了刘成菊的警觉,像往常一样,头一天半夜她突然醒来,及时地看到才力巨大的胸膛艰难地起伏着,由于只呼不吸,憋得面色发青。她赶紧找来那台辽宁省体院付账的价值6800元的小型呼吸机,给他戴上,打开到中档刻度“10”。才力又睡着了,房间里顿时充满了突然顺畅但仍粗重的呼吸声。借助这间朝北房间里的夜色,刘成菊看到丈夫汗水涔涔的皮肤,结婚5年以来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深刻地意识到他活得有多么辛苦。

“我想我儿子了。”在走过苞米田时,商玉馥对老伴倾诉说。才福仲没有吭声,但这个沉默的男人甚至比妻子更觉得难受。当这对夫妇打开锁,回到在长白乡的租赁屋里时,在沈阳市铁西区艳粉新村24楼501号,他们儿子一家起床了。

那是5月最后一天的8点钟,沈阳正是初夏的天气,家里人走来走去,没有谁特别注意到才力瓮声瓮气的抱怨:“上不来气儿,脑袋疼。”由于忙于给全家人做饭,刘成菊也没有意识到,丈夫的烦恼已经预示了可怕的危险。在这套75平米的按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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