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海权时代
大地苍茫,山河渺远。栖身其间的我们,越过草木楼宇放眼四望,对未知的远方曾有过许多迷离的想象。
《山海经》中的“海外”和“大荒”,也许是先民对海洋的最早想像。海上有通神的仙山,有化外的方国,随处可见异形的妖魔。
即便这些真的只是战国时期的食客、游士们依据月令古图的意揣,
也至少投射了那个时代烙印在民众的集体意识里的朴素世界观。华夏民族的地理意识中除了山川,从来便有大海。
大海素来是属于征服者的。踌躇满志的曹操远征回师,东临碣石《观沧海》,收入胸怀的是一幅“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的瑰丽图景。
然而待一个分割与重构的乱世过去,社会回到守土和服从伦理的儒家范式中来,渴望松绑的人们只幻想着朝向河流上游、大山深处遁隐,
封闭在桃花源中做一个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梦。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年代,麦哲伦全球航行的年代,
地理大发现、自由贸易兴起、工业革命、海上霸权更替、世界资源重新配置、资本主义划定疆域和游戏规则,
整个海权至上的大时代,中国是一位自焚舰船、高筑长城的弃权者。
历史走入改革开放后的上世纪末。急于从民族尊严的焦虑中突围的民间勇士们屡有惊世之举:
漂流长江、登顶珠峰、飞越黄河……中国人用征服江山的方式重新言说自信,他们的精神,他们的成功与失败,是我们重新迈向海洋的起点。
从内陆国家走向海洋国家,从黄色文明走向蓝色文明。
中国的精英人士和财富阶层已有一些先行者,无论精神气质还是生活方式都正在面朝大海。
到海洋去张扬自由的个性,到海洋去寻找新的财富版图,
到海洋去体验生命的存在和可能,这一切的承载体可以是——帆船。
今天,国家力量在用集中国力的方式登月、飞天,而民间渴求的则是个性的解放与张扬。
今天,已有一些勇士从陆地出走,扬帆、远航。
去征服那片久违的海,融入更加宽广的蔚蓝。
《山海经》中以中国为中心的世界(图|本刊资料库)

祭:以江山为祭 为海洋开路

二十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始终伴随着关于生存自由的重重隐喻。从内陆国家走向海洋国家,从黄色文明走向蓝色文明,中国的精英人士和财富阶层已有一些先行者,无论精神气质还是生活方式都正在面朝大海。
以江山为祭 为海洋开路
经历过郑和下西洋的辉煌,也熬过了近代史的黯淡长夜。高举理想的1980年代、积聚财富的1990年代,中国人跋涉在山山水水间寻找个人和民族命运的出口。爬得越高、走得越远,眼前的世界愈加开阔,就像江河穿山劈峡后终于奔入了大海。回首远眺,让我们记取一路上的开拓者们、殉难者们。所有的伤痛都会隐去,他们的名字却将永远镌刻在这江山之上。
郑和下西洋并不是华夏民族对海洋的初次征服,西汉、隋、唐三代征高丽,元代征日本,都是中国古代水师的黄金期。然而,与地中海国家脱胎于海盗和武装商船的海军为了商业殖民和国家安全雕琢海上生命线不同的是,内陆农耕型社会的中国,生存发展依赖的是土地耕作,自由贸易和市场原则本质上对指令性的社会秩序构成威胁,因而即便拥有18000公里的海岸线,以商业经济和海上贸易为基础的海权意识依然难以萌发和延续。
郑和扬帆远航,早于西方地理大发现时期的航达·伽马、哥伦布人等八十多年。虽然贸易意图服从于宣扬国威的政治目的和文化传播与炫耀,但规模之大、人数之多、组织之严密、航程之长,均显示了当时中国在海洋上的强大实力。然而就在明成祖和郑和死后不久,所有的船只和航海资料却被销毁殆尽,中国的航海事业突然中断,与西洋各国业已建立的联系也戛然而止。十五世纪中叶,倭寇频频渡海来犯,明王朝的应对之策是重修长城坚守陆地。一代名将戚继光甚至将城墙修筑到了海上蓬莱,但当他死于贫病,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却正整装待发出征英国,去揭开世界近代史上轰轰烈烈的一页。
在明清两朝闭关自守的几百年里,达·伽马开辟了从大西洋绕非洲南端到印度的新航线、哥伦布发现了美洲新大陆、麦哲伦完成了环球航行,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相继崛起,工业革命、资产阶级革命次第爆发。而中国却在1840年被“日不落帝国”的坚船利炮轰开了大门,虎门销烟和洋务运动无法挽回颓势,北洋舰队在威海卫陷落沉没,为整个中国近代史和平静已久的海面,定下了悲情的调子。
徒步 1981-1983 杨联康 1111天徒步考察黄河长江
从黄河、长江的源头走到入海口,今天的地矿部研究员、“河王”杨联康的本意是科考。但他的经历被媒体放大后,却让1980年代那些不安分的年轻人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1984-1985 罗开富 重走长征路
记者罗开富翻越了全部雪山、横穿草地中心沼泽,在红军战事休整的路段徒步采访,历时368天重走长征路,写下了300多篇报道在《经济日报》头版连载,在中国新闻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徒步
漂流 1985 尧茂书 长歌祭壮士
为了抢在美国人肯·沃伦之前漂流长江,西南交通大学电教室摄影员尧茂书独自一人从长江源头出发,漂行1270公里时不幸在金沙江段触礁遇难。《四川日报》的报道《长歌祭壮士》在全国引起了巨大反响,掀起了民间轰轰烈烈的“首漂长江热”。
1986全民长漂热
这一年,“长漂”二字热得发烫,而且从头至尾弥漫着民间性质。没有任何漂流经验、装备极其简陋的三支中国漂流队伍,凭着一腔热血,“一寸不落”地漂完整个长江,代价是10个人的牺牲。
1987黄漂二十年
这一年,漂流的热度烧到了黄河上。来自河南、北京、安徽的三支队伍完成了人类首次无动力全程黄河漂流,7名勇士殉难,其中4人于6月19日在拉加峡遇难。此后每年的6月19日,洛阳“黄漂”队员都会进入黄河进行短程漂流纪念难友,并将这一天定为“黄漂日”。

雅鲁藏布江漂流
飞越 1992、1997 柯受良 飞越长城、黄河
柯受良,人称“小黑”,香港艺人。上世纪90年代,改革开放如火如荼,旅游业的蓬勃发展正需要特色活动的强力刺激,柯受良的冒险精神于是有了更广阔的展示舞台。
1992年11月15日,柯受良驾驶摩托车成功飞跃北京金山岭烽火台。1997年6月1日,他再次成功飞跃黄河壶口瀑布,为香港回归献礼。

飞越
攀登 2008 奥运圣火 传递至世界之巅
1960年5月25日中国人贡布、王富洲、屈银华首次把五星红旗插上了珠穆朗玛峰,创造了人类首次从北侧登顶珠峰的壮举。
2000年,中国第一个民间单人挑战珠峰的黑龙江勇士阎庚华成功登顶,但在下山途中不幸遇难。
2003年,在纪念人类首次登顶珠峰50周年之际,中韩联合登山队和中国业余登山队的14名中国队员成功登顶珠峰,其中包括知名企业家王石。
2007年,又有两支民间登山人士组成的商业登山队登顶珠峰,显示了中国业余登山事业方兴未艾的发展态势。
2008年5月8日,北京奥运火炬接力珠峰传递登山队5名队员把百年奥运圣火第一次传递到了世界之巅。

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