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书钧 野马分鬃的日子
魏书钧的自身多少被写进了故事和人物,也不尽然,或者这样说,“自传性必须藏在背景深处,像只暮色里的猫。”在那些作品里,观众远远地看到诙谐,近看是对人之困境与良善的温和注视,再靠近,细腻颗粒里还漂浮着一层虚无时代的掠影。
发自:平遥、北京
责任编辑:杨静茹
接连两年,在平遥国际电影展时常能听人讨论起导演魏书钧:一得客栈午餐时间的演员编剧闲话,平遥电影宫各种椅子上的影评人交头接耳,2020年说的是他处女长片《野马分鬃》,2021年则围绕着紧接的第二部长片《永安镇故事集》,粗略捡拾到的关键词有:年轻、幽默、天赋。
《野马分鬃》放映前一个小时,放映厅门口的队伍排得拐了两道弯,魏书钧坐在二楼往下望,有些担心观众站了一个小时后接着要看时长偏长的130分钟电影,“如果不爽的话出来会怎么说”;但也很兴奋,这是他一向认为的电影魅力所在——与人见面,产生连结。
制片人建议影片结束后到放映厅去和大家打招呼,结果进厅发现片尾曲还没播完,场灯关着,他们站在那儿和观众谁也看不清谁,在黑漆漆里说,Hello大家好,我们是《野马分鬃》的主创。“特别傻。”魏书钧笑起来。
虽有被诟病之处,他觉得大家对《野马》还是包容。今年的《永安镇故事集》收获一片赞誉,他反倒有些担心:叫好的声量一大,是不是会盖过一些别的声音?
诸如此类细微的观察、感受、理解、表达在他身上很常见,就像说起14岁参演电影《网络少年》的经历,从管理严格的中学被带到河北景区的拍摄地,以一个小大人的身份窥探到成年人的社会——导演主演住“别墅区”,主创住“石房子区”,跟组演员们住“四合院”,其他工作人员住“绿林区”;以及人人见面都互相称呼“老师”。
即使很早就接触了片场,但要当导演这件事情并不是早早明确的。《网络少年》之后,魏书钧也接了一些戏,沿此轨迹,家里人给他大学规划的是台前专业。台前光鲜,业务能力不错,加之形象过关,也许是主持人也许是演员。但他觉得太被动,于是报考了录音专业。
违背家长意愿的代价是换来了母亲的一句话:你自己选择就意味着得自己承受结果,请你经济独立。在急于证明自己却又有些不得章法的那几年里,魏书钧被迫变成了“实践派”,毕业后和朋友们创业开传媒公司,结果在四合院度过了乌托邦似的两年生活,继而重返学校,开始学习电影创作。
高密度的学习之后是创作,“好比一个人只在一家图书馆看书,这个图书馆出了征文比赛,就想用自己的积累和理解去试试。”很快戛纳国际电影节选中了他的短片《延边少年》,这是他的研究生毕业作品,获得了当年短片特别提及奖。
镜头对准魏书钧的时候,他27岁。后来那句极高的评价也正是出自戛纳国际电影节评审组:天赋过人的年轻导演。又是接连两年,《野马分鬃》被提名戛纳新长片导演作品,这部电影也成为了2020年度中国大陆唯一入围戛纳电影节的华语片,《永安镇故事集》则在今年再次入选戛纳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是青年导演中很少见的履历。
他的创作日渐成熟而准确,与此同时,故事中的人物也在随着他的成长而成长。
《延边少年》中的朝鲜族少年花东星十多岁,在寒冷的边陲之地暗自萌动着对异性和远方的向往,无疾而终;《野马分鬃》中的男孩左坤即将大学毕业,拥有了一段与朋友、恋人、二手吉普车一同游荡的生命经历,是尽兴又茫然的混沌时期;《永安镇故事集》里的导演、编剧和演员则都已步入社会,受牵扯于生活惯性、权力结构、创作困境等等。
魏书钧的自身多少被写进了故事和人物,也不尽然,或者这样说,“自传性必须藏在背景深处,像只暮色里的猫。”在那些作品里,观众远远地看到诙谐,近看是对人之困境与良善的温和注视,再靠近,细腻颗粒里还漂浮着一层虚无时代的掠影。
所以什么才是重要的?创作者如何拉开距离回望自身经历?自我认知是如何起了作用并且发生变化的?外人所见的荣誉对他来说又意味着什么?我们在一次访谈中讨论了这些,作品以及魏书钧本人身上带有的从容、荒诞或是严肃,其缘由或许可以从这次访谈中窥见一二。当然,关于不止一次被人夸奖的天赋,他也曾认真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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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柔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