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文学期刊时代:新一代写作者如何登场?

(本文首发于2022年1月13日《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邢人俨

林培源 (受访者供图/图)

2019年,85后作家林培源出版了短篇小说集《神童与录音机》,他在清华大学的博导格非为这本小说集写了推荐语。在一次做完活动回北京的高铁上,格非对林培源说,希望他能写一部更厚重的、更有分量的作品。“格非老师的这种期许给我的影响是挺大的,能够感觉上一辈人希望从你的作品里看到成长的部分。”

相较1980、1990年代出现的文学流派、群体,林培源认为,80后、90后作家的创作很难在内部达成一致。“以前的先锋小说、寻根小说、新历史小说等,与它们要对话、思考的问题和对象是密切相关的。但到了我们这一代,历史在离我们远去。”

当代文学研究者、南师大教授何平梳理过,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作家,基本上在30岁前后写出了成名作,45岁之前写出他们最重要的作品。“从更久远的现代文学的传统看,巴金、曹禺、路翎,无一不是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写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作品。包括鲁迅,我们经常说他是中年作家,鲁迅写《狂人日记》的时候也才37岁,《呐喊》和《彷徨》写出来的时候也在45岁之前。”

当何平追踪80后和90后创作者时,发现他们几乎全部面临着“代表作困境”。

何平有一次和一位90后作家对谈,这位年轻人说:“我们正处在三十岁上下,写着或许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作品。”何平说,期刊编辑能否在这个时期发现他,考验着编辑在变动不居的文学环境中,把握新的文学可能性的能力。

“我们这一代作者在发表作品前,都经过编辑无数次的修改。编辑老师对于我们,就像今天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作者都要听编辑的。”声名鹊起于1980年代的作家王安忆告诉媒体,他们那一代的作家,都是在期刊编辑的指导下成长起来的。

文学一度具有“轰动效应”,各路精英挤在文学这条小道上。以《收获》《人民文学》为代表的文学期刊一度是文坛的中心——《收获》发行量最高时达到100万册。文学期刊几乎是青年人走入文坛,“发表文学作品、实现作家身份的唯一途径”。

如今,大多数期刊很难在传播力上达到曾经的辉煌。一位文学期刊编辑对南方周末记者表达诧异:“现在还有人看文学期刊吗?”

1990年代的市场化浪潮是文学期刊衰落的一个重要原因。“1998年是文学期刊运行最为艰难的一年。文学传媒(主要包括文学报刊、文学出版机构等)的生存环境出现了重大转变。随着政府拨款的减少直至‘断奶’,相当一部分纯文学期刊相继‘改嫁’或‘关门’。”曾任职于南京大学的文学评论家黄发有在论文中写道。

进入网络时代,文学写作的渠道和版图变得复杂。如今,不止一位青年作家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们会优先想到在豆瓣这样的平台上发布小说。

2017年,90后作家陈春成开始在豆瓣上传自己的小说,随后受到了豆瓣网友和出版编辑的青睐。这似乎是一个读者之选和文坛视野相叠合的结果。2020年,陈春成的首部短篇小说集《夜晚的潜水艇》出版后,余华盛赞:“陈春成给了我一个惊喜。我想起NBA,他们对那些充满潜力的年轻球员有一个形容:天空才是他的极限,这话也可以用在陈春成的身上。”

“从文学的观点和趣味上来讲,(豆瓣和文学期刊)已经并轨了,只不过豆瓣相对更自由一点,它没有期刊那么严格的审稿制度。你可以发现豆瓣的作者是很容易就转场到传统文学期刊脉络上去的。它有点像一个年轻作者的集散地、文学自由市场,出版社也到这个市场上去挑人,期刊也去挑人。”何平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要么就在网上写出名;要不然就是拿奖”

2020年,长篇小说《慎余堂》在文学期刊《十月》上发表后,80后作家李静睿的父亲激动坏了。对曾经的文艺青年、地方作协成员的父亲来说,这是一件“很大的事儿”。“你知道吗?1949年以后,整个自贡能在《十月》上发长篇的,一共只有三个人。”李静睿倒是很平静,因为“在我们这一代,年轻人已经有别的被看见的路径了,文学期刊只是其中之一”。

李静睿 (受访者供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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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游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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