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死人湖
我一个猛子扎到水底，向前游啊游，突然摸到一个小小的人头，还有脚，好像还一动一动的。“我的娘啊！”我赶紧浮上来，问水浅处的伙伴，来玩的人现在够不够？
当时在水中碰到他时，假如顺手拉出来，他很可能不会被淹死；或者我大声招呼别人一起来，他也很可能有救治的希望……
在离我们村子3里多的地方，有一个荒凉的湖。小时候我常听爷爷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由于医疗条件差，很多孩子夭折了，夭折的孩子是不能进祖坟的，他们就被扔在那湖里。那个湖由于死孩子多，所以夏天的夜间常能看见磷火在湖面上闪烁，被村里人认为是不吉利的地方。夏天，我们这些孩子们要洗澡，没有别的去处，于是常瞒着家人，结伴到那湖里凫水玩耍。
1997年，我12岁，正读五年级。一个炎热的午后，我们大大小小十几个孩子去那湖里玩，有七八个年龄较小的在水浅处打水仗，我们四五个稍大的在水深处潜水逮“猫”。大概两个钟头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一个猛子扎到水底，向前游啊游，突然摸到一个小小的人头，还有脚，好像还一动一动的。“我的娘啊！”我赶紧浮上来，问水浅处的伙伴，来玩的人现在够不够？大家开始数起来。“春生好像不在，春生！”我心里一紧：水底那个人会不会就是春生呢？我准备再去看看，可是我一个人去有些害怕，听人说，很多下水去救的人常被落水者死死抱住，挣扎不得，结果也一同淹死了，况且我才刚学会游泳。于是叫上同伴一起去找找，同伴犹豫着说：“春生好像没来，来时就没有见他……”也许伙伴们都联想到这湖不吉利，也没心情玩了，匆匆上了岸，拿着衣服回家。在路上，大家说来说去，最后一致认为，春生今天没来。我心里像悬着一块石头，七上八下的，我在寻思，湖底碰到的那个人的头会是谁呢？
这天晚上，听见村里传来春生母亲唤儿子的声音，接着是挨家挨户地找，“你看见我家娃了没有？你看见我家娃了没有？”当时我很害怕，同时也希望他们马上找到春生，或者春生从哪个角落里忽然跳出来笑着说：“我在这儿！”但春生母亲一直没有找到春生。
后来不知听谁说，看见春生到湖里洗澡了。于是，春生的叔叔伯伯们来到湖里，一字排开在水里摸。不久，春生的父亲抱着一个孩子出来了，果然是春生，一上岸，他“啪啪啪”扇了儿子几个耳光，接着号啕大哭起来，春生的母亲昏倒在地。春生的尸体已被水泡白，肚子鼓鼓的，两眼圆睁，嘴里淌着脏水。那天晚上，我一闭眼就看见春生的身影。在梦里摸到他的头，还有滑滑的身子，吓醒后，再也无法睡去。
我知道这事与我有关。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敢说出来。我总在想，当时在水中碰到他时，假如顺手拉出来，他很可能不会被淹死；或者我大声招呼别人一起来，他也很可能有救……一旦这样想的时候，我又会为自己寻找理由开脱责任：我当时才12岁，还小，还不会救人……
十年过去了，我才明白由于我的胆怯和顾虑，看着死神把伙伴拉走了，我本可以去阻止，却没有去做。
十年过去了，我每在报纸或电视里，看到落水者被英勇救起的故事，心中就泛起一丝疼痛，因为它让我回想起那片荒凉的湖，回想起成长中的伤疤。
为此，我参加过很多与游泳有关的协会和比赛，暑期里去做水上救生志愿者，与水上救生有关的知识，我都默记于心，希望在关键时候，自己能够出手相助。这样做不为别的，只为心中深埋着的内疚和难以启齿的秘密。
在离我们村子3里多的地方，有一个荒凉的湖。小时候我常听爷爷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由于医疗条件差，很多孩子夭折了，夭折的孩子是不能进祖坟的，他们就被扔在那湖里。那个湖由于死孩子多，所以夏天的夜间常能看见磷火在湖面上闪烁，被村里人认为是不吉利的地方。夏天，我们这些孩子们要洗澡，没有别的去处，于是常瞒着家人，结伴到那湖里凫水玩耍。
1997年，我12岁，正读五年级。一个炎热的午后，我们大大小小十几个孩子去那湖里玩，有七八个年龄较小的在水浅处打水仗，我们四五个稍大的在水深处潜水逮“猫”。大概两个钟头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一个猛子扎到水底，向前游啊游，突然摸到一个小小的人头，还有脚，好像还一动一动的。“我的娘啊！”我赶紧浮上来，问水浅处的伙伴，来玩的人现在够不够？大家开始数起来。“春生好像不在，春生！”我心里一紧：水底那个人会不会就是春生呢？我准备再去看看，可是我一个人去有些害怕，听人说，很多下水去救的人常被落水者死死抱住，挣扎不得，结果也一同淹死了，况且我才刚学会游泳。于是叫上同伴一起去找找，同伴犹豫着说：“春生好像没来，来时就没有见他……”也许伙伴们都联想到这湖不吉利，也没心情玩了，匆匆上了岸，拿着衣服回家。在路上，大家说来说去，最后一致认为，春生今天没来。我心里像悬着一块石头，七上八下的，我在寻思，湖底碰到的那个人的头会是谁呢？
这天晚上，听见村里传来春生母亲唤儿子的声音，接着是挨家挨户地找，“你看见我家娃了没有？你看见我家娃了没有？”当时我很害怕，同时也希望他们马上找到春生，或者春生从哪个角落里忽然跳出来笑着说：“我在这儿！”但春生母亲一直没有找到春生。
后来不知听谁说，看见春生到湖里洗澡了。于是，春生的叔叔伯伯们来到湖里，一字排开在水里摸。不久，春生的父亲抱着一个孩子出来了，果然是春生，一上岸，他“啪啪啪”扇了儿子几个耳光，接着号啕大哭起来，春生的母亲昏倒在地。春生的尸体已被水泡白，肚子鼓鼓的，两眼圆睁，嘴里淌着脏水。那天晚上，我一闭眼就看见春生的身影。在梦里摸到他的头，还有滑滑的身子，吓醒后，再也无法睡去。
我知道这事与我有关。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敢说出来。我总在想，当时在水中碰到他时，假如顺手拉出来，他很可能不会被淹死；或者我大声招呼别人一起来，他也很可能有救……一旦这样想的时候，我又会为自己寻找理由开脱责任：我当时才12岁，还小，还不会救人……
十年过去了，我才明白由于我的胆怯和顾虑，看着死神把伙伴拉走了，我本可以去阻止，却没有去做。
十年过去了，我每在报纸或电视里，看到落水者被英勇救起的故事，心中就泛起一丝疼痛，因为它让我回想起那片荒凉的湖，回想起成长中的伤疤。
为此，我参加过很多与游泳有关的协会和比赛，暑期里去做水上救生志愿者，与水上救生有关的知识，我都默记于心，希望在关键时候，自己能够出手相助。这样做不为别的，只为心中深埋着的内疚和难以启齿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