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云雾,见月明|高中组二等奖

作者:严文 学校:华东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

南方周末第二届“阅读新火种”中学生读后感征文活动

奖项:高中组二等奖

作者:严文

学校:华东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

不得不说,仅仅在读完《远山淡影》之后,我都没有感受到那么强烈的冲击,但是在读完译后记后才后知后觉明白,慨叹自己文学思考还是有些太愚纯。而在理解之后,则大呼精妙。

已经很久没有读一本书能让我感叹这本小说的技巧之高级,一方面因为是我对小说并没有进行过系统的理论学习,一方面也是自己确实较为愚钝。不过如今也算读了不少风格迥异的作品,这本还是为数不多的能让我如此惊叹。

"那天景子很高兴,我们坐了缆车13个字,击破了前面数万字的故事。那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晚子所构筑的世界,自我欺骗的世界。

石里一雄把悦子和佐知子的形象塑造得太好,太丰满,她们是如此对立,让愚笨的我在阅读过程中完全没有任何联想。

我很喜欢小说中对于佐知子形象的描绘,在佐知子与万里子的驻足与离开之中,佐知子的形象一点点树立起来。其实这是很贴近现实的,很细腻的,因为现实生活中,高傲的人总会不停地给自己“找补。我能离开,我就说美国是合适的,是光明的。当我不走了,我则说日本更适合孩子,她到美国会很艰难。

我想佐知子,也就是悦子,其实是很高傲的,自私吗,我想也是。

万里子,也就是景子,无数次地表示了对母亲的美国恋人的厌恶,对前往美国的排斥,但是佐知子的心中只有那个飘着星条旗的国度了。

尤其当佐知子溺死家里的动物,我很难想象万里子在面对这一幕以后该如何直视自己的母亲,很残忍,很残忍吧。

万里子也曾自杀过,很显然,佐知子明白,但选择无视。我有时候会想,如果迫不得已,为了去美国,她会愿意抛下自己的孩子吗?

战争中,儿童的利益是最容易被忽视与放弃的。万里子的悲剧与小说时代设置的背景不无关系,但我不认为有太大相关性。如此的母亲,什么时候会考虑到自己孩子的想法呢?我想万里子的想法在很多时候更像是一种工具,正如前文所言,佐知子给自己“找补”的工具。

《远山淡影》的心理时间跨度长达二十余年,书中的跳跃也很迅速。文章主要是以悦子的回忆展开的,树立了佐知子和万里子的形象,将过去的自己与景子深埋其中,而过去的自己则化为一个截然相反的日本传统社会女性形象。

正如石里一雄所言“我喜欢回忆,是因为回忆是我们审视自己生活的过滤器。回忆模糊不清,就给自我欺骗提供了机会。”在他的著作《长日将尽》中也正是如此,史蒂文斯不断地回忆,过滤情感,自我欺骗(更多将在《长日将尽》中记录)

《远山谈影》中写“回忆,我发现,可能是不可靠的东西”,悦子的回忆充满矛盾与空白,惨杂着她如今内疚的自我欺骗,以及自我安慰。这很符合小说的名字,看得见,但却看不清,模模糊糊的,淡淡的。小说总给我一种潮湿的感觉,山间的河流,破旧的木屋。一切都在改变,战争带来的影响在慢慢减弱,新的楼房正在拔起,人们的生活步入正轨,如佐知子表姐所说“我肯定春天的时候是没有那些楼的。一切都在变,包括人心。

文中还有一个突出的对比是绪方先生所代表的老一辈的价值观与以松田重夫为代表的新价值观的对抗,但这个我还没有细细深究,值得再读。

文中的悦子一直处在一个很"拧"的状态,显而易见,是她“害死了景子,可她又怎么能说服自己呢?她感到深深的内疚,甚至恐惧,但她本能地逃避,自我安慰。

自我安慰、自我欺骗,我觉得是《远山谈影》的两大主旨。悦子在回忆的过程中安慰自己,欺骗自己,她不敢直面当时的选择。

悦子用华美的服装修饰肮脏的内在,景子的自杀狠狠地撕开了她苦心装扮的一切,并狠狠践踏。

文中记叙的在英国即如今的悦子,佐知子,和悦子回忆中树立的自己的形象都是戴然不同的。英国的悦子有时甚至让我觉得是个“慈母,她支持妮基,尽管她是如此的离经叛道。

我不禁多想。不难理解,悦子在离开日本,在景子长大之后一定是对她怀有愧疚的,但心怀内疚并不一定会以更为关切、体贴的行为表现出来。

正如《茉莉牌局》中,Molly的父亲就是如此,在家里的三个孩子中,他始终最严苛地要求Molly,从来不满意,总是要的更多。直到Molly长大之后,在她纠结半生,耗尽力气博得父亲欣赏之后,她问父亲为什么总是不爱她,他的父亲才坦白,其实在Molly五岁那年,就在车外看到了他偷腥。他以为她是知道的。

"我在羞耻时就会那样,这是父亲对这么多年来假装不爱她所给出的答案。

羞耻、愧疚,不一定会让我们更善意地对待我们所亏欠的人。

悦子有没有可能如同Molly父亲对待Molly一样对待景子,又以父亲对待其他两个儿子那样对待妮基,我不知道,但我想这是很有可能的。这不禁让我觉得更加讽刺了,也更痛了。

《远山淡影》强烈的技巧性和饱满的情感让人深陌其中,难以自拔。带领读者一步步走进悦子的回忆,她的谎言,她的幻想,再慢慢地拨开山间云雾,见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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