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可风:他从海上来,摄下电影的“花样年华”

“我坐在驶入尖沙咀的巴士顶层,弥敦道两侧竖立着许多霓虹招牌,它们的大小、形状和颜色,让我开始相信香港这个城市。几十部电影拍完后,谁能想到,就是这些霓虹招牌发射出来的光彩成了我的艺术及审美的源泉和度量。”

发自:上海

责任编辑:杨静茹

“张国荣:该离开了。”(《阿飞正传》)(《漆中之黑》/Christopher Doyle 杜可风/图)

——Chris:在中文里,“Sophisticated”(复杂)是什么意思?

——杜可风:大概就是张国荣透过我的镜头,看穿你的心。

在四月下旬出版的自传体随笔集《漆中之黑》里,杜可风写下不少颇有哲味的自问自答,他说,那个长着胡须、满身毛发的澳大利亚人Chris,常常寄生于“亚洲第一摄影师”杜可风的成果中,只有在拍电影时,两者才真正合体。

“我总觉得,电影都是风水,因为这是人跟空间的关系。”我们在上海一间餐厅聊起这个话题,杜可风指了指邻桌,又指了指我,“光线这样打,你才会选择坐这里;若不是你要录音,我也不会坐这个位置,对不对?”

“张曼玉看见我躲在衣柜里拍她。”(《花样年华》)(《漆中之黑》/Christopher Doyle 杜可风/图)

自4月中旬个展“如果没有你”在上海开幕以来,杜可风的日程排得满坑满谷,许多观众赶往现场,期待“偶遇”这位传奇摄影师;4月22日,“围观”人数达到峰值,当天下午《漆中之黑》新书发布会,誌屋小小两层楼被挤得水泄不通,令杜可风颇感惊讶的是,座中许多年轻人都是张国荣的影迷——“他离开时,你们才多大?”面对读者提问:“最想跟‘哥哥’说什么?”他眼里噙着泪,又一次几近哽咽,动情答道:“我爱你。”

“以前的启德机场是全世界最危险、最令人兴奋,也是当地人觉得最嘈杂的机场,不过梁朝伟看起来并不在意。”(《漆中之黑》/Christopher Doyle 杜可风/图)

整整一下午的漫长发布会和签售之后,杜可风累坏了,散尽往日疯癫搞怪劲,他拎起波西米亚风(也有人说丐帮风)裤裙一角调侃道,“为了让大家心情好些,我还是会穿得有趣一点。”专访时,他疲惫地斜倚着沙发,仍是那口混着洋腔的港味国语,忆起早年在以色列“基布兹”集体农场的“牛仔”生活。

“我在那里待了15个月。现在回想,上世纪60年代,我们这些西方年轻人对社会主义的生活方式充满好奇,想知道这种理想如何执行、这样一个社会人与人如何相处。那时我们三人一组,天天在一起劳作,我两个搭档,一个东欧犹太人,一个非洲阿拉伯人,这个教我希伯来语,那个教我阿拉伯文,很有意思。我们三个人轮流负责管理我们的牛,修理它们的栅栏。这种三个男人的感情非常特别,我想后来拍电影也是这样,那种team(团队)的感觉最重要,不管你来自哪里,大家一起共事,胜过你们各自的背景、文化等任何因素。”

“用宝丽来相机拍摄的张曼玉。”(《花样年华》)(《漆中之黑》/Christopher Doyle 杜可风/图)

1990年,杜可风经艺术指导张叔平牵线而结识导演王家卫,自《阿飞正传》起,这组传奇“铁三角”联手打造的多部迷魅经典,点亮了香港电影工业的黄金年代。“我时常把我们想成一个爵士乐团。我提议我们一起‘即兴演奏’,创作新的作品。”王家卫曾在受访时自诩“队长”,他很少就灯光、颜色或取景给杜可风指示,因为杜可风知道他要什么,“他移动镜头时,我甚至不用看监视器,因为看他的动作我就知道画面会是怎样的。”

2017年10月22日,法国里昂,杜可风与王家卫出席第9届里昂卢米埃尔电影节闭幕典礼(视觉中国/图)

当然,杜可风不只是“王家卫的御用摄影师”,新书《漆中之黑》里,90篇灵动幽默的札记,配搭130幅照片和拼贴,不仅呈现了他对自己40年电影生涯的记录和思考,更有他周游全球对世界与人心的洞察和探索,举起摄像机,杜可风就是“风水”大师,我们对话时,他多次强调:“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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