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谈论犬儒主义,我们在谈论什么?

“它的失望,它的瘫痪和无望的感觉,实际上可能传达了对一个社会、一种文化的困境的残酷的诚实,成为现代犬儒可能是已经意识到事情已经出错的第一步。”

“民粹主义和犬儒主义一样,都成为了万金油一样的术语,用来指代那些仍然定义不清的东西。它们都作为一个否定或拒绝的术语而被使用。”

责任编辑:李慕琰

古希腊哲学家、犬儒学派的创始人第欧根尼,住在借来的大桶里,放弃一切对物质的享受与舒适的追求。(视觉中国/图)

“我希望你闪到一边去,不要遮住我的阳光。”古希腊哲人第欧根尼对来访的亚历山大大帝说。

这是关于古代犬儒主义流传最广的传说。据说第欧根尼住在一个木桶里,所拥有的财产仅仅只有这个木桶、一件斗篷、一根棍子和一个面包袋。有一次第欧根尼正在晒太阳,亚历山大大帝前来拜访,问他需要什么,并保证会兑现他的愿望。于是第欧根尼对大帝说出了这句庄子式的妙语——就像庄子对楚威王的使者说:“子亟去,无污我。”

来自锡诺普的第欧根尼是古希腊最知名的犬儒主义者,他及其追随者们的生活方式与当时社会的文明教化格格不入,甚至行事不顾礼义廉耻——他们用放屁来代替寒暄,为此他们不得不吃很多豆子,以保证有屁可放;最极端者还会当街排泄——这群人被加上了 “像狗一样”(英译为doglike)的称呼。这就是“犬儒”之名的由来。

和我们现代人一样,古希腊人对“狗”也有各种各样的看法,但犬儒的“狗样” 所强调的,绝没有“卑躬屈膝”和“摇尾乞怜”的意思,而是这群人和狗一样全然服从自然冲动的支配,不顾习俗所要求的基本行为礼仪,在大街上“如狗一般地”处于 “野生”状态。“古代犬儒主义以对抗性、挑衅性的举止来宣扬自己的存在。古代犬儒们所要做的,就是揭示希腊式教育乃是一个诡计,是一套任意专断的文化价值,是贵族们的伪饰,以抬高他们的身份。”英国学者安斯加尔·艾伦在他的书《犬儒主义》中说道。

《犬儒主义》是一本关于这个概念的流变史的通俗著作,安斯加尔·艾伦在书中不仅梳理了“犬儒主义”概念内涵的古今之变,也揭示了隐藏在这个概念背后的社会心理的复杂性,“作者的目的并不在于还原犬儒主义的所谓真面目,而在于激活犬儒主义这一源远流长但始终晦暗不明的思想潜流的‘真精神’。”本书译者、上海财经大学副教授倪剑青说。

安斯加尔·艾伦将犬儒主义分为古代犬儒主义和现代犬儒主义,这也许是理解这个概念在现代生活中依然有理论活力的关键一点。

以第欧根尼为代表的古代犬儒们,通过攻击作为病因的社会结构和社会惯例来实现改变“人之恶习”。用福柯的话说,这种恶习“形成于、依赖于、植根于人们的习俗、行事方式、法律、政治制度与社会惯例之中”。古代犬儒们用自己的行为进行一场“明确的、故意的、持续的侵犯”,设法引起公众的愤怒,从而使那些不加思考的承诺浮出水面,变得可见,并使得矫正成为可能。

古代犬儒的真实目的是“通过揭露文明的矫饰伪装,在祛除了‘人为的’扭曲之后,让人之真正的德性得以显露,并保持‘自然的’纯洁。毫无疑问,权力、制度、体制,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权势、财富等等,这些东西对于犬儒派而言,是需要尽早拋却殆尽的污垢。”艾伦在书中写道。

然而,当作为现代人的我们在谈论犬儒主义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呢?当我们指着某人说,这个人是个犬儒主义者,这里所包含的意思,似乎与古代犬儒派的想法并不一致。很显然,犬儒主义不仅仅是一个古典哲学术语,也是一个当代生活中我们会经常使用的常用词。对于现代大多数人来说,犬儒主义的真正意涵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甚至这个词本身,从古至今也经历了不小的意义转变。这才是安斯加尔·艾伦通过《犬儒主义》所要重点讨论的话题。

登录后获取更多权限

立即登录

校对:星歌

欢迎分享、点赞与留言。本作品的版权为南方周末或相关著作权人所有,任何第三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否则即为侵权。

{{ isview_popup.firstLine }}{{ isview_popup.highlight }}

{{ isview_popup.secondLine }}

{{ isview_popup.buttonTex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