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人在榕江县踢足球

“村超”为何而火?

7月1日,人们到现场观看村超。(图/新华社)

爬上铁梯子,坐在高台上,这样的解说体验对前央视名嘴韩乔生而言是新鲜的“第一次”,而以这种奇特方式“一览众山小”的他被台下数万名观众的激情和欢呼所感染与折服。

“这是深深扎根于土壤的足球狂欢节!”5月至今,贵州榕江县举办的“和美乡村足球超级联赛”走入大众视野,贵州“村超”——这个由20支当地群众自发组建的球队所形成的业余联赛,却蕴含着最火热的体育能量,点燃了夏日夜晚。

比赛结束,韩乔生仍心绪难平:“走遍世界各地,报道了包括世界杯、奥运会等很多不同的比赛,真的和榕江‘村超’联赛大不一样。这里的比赛太接地气了!”

没有大牌球星,没有赞助商,没有门票收入,有的是“最炫民俗风”的加持,还有“全村的希望”式追星——上至八十岁的老妪,下至学龄前的儿童,敲锣打鼓为场上努力拼搏的球员助威呐喊,这场面令人为之热血沸腾。

足球运动的目标是什么?正如国际足联章程里的表述:团结、教育、文化、人道主义精神。体育运动的真谛最终落到对人的改变上,通过触达更广泛的圈层,让健康向上的体魄与心灵在山野乡间不断迸发生命的活力。

种下一颗“足球梦”

被问到对贵州“村超”有何看法时,亲临现场且率队踢友谊赛的前国脚范志毅直接用5个字表达:“足球很纯粹!”

人山人海的观众,山呼海啸的助威,激烈的拼抢,精彩的进球……“村超”彻底火出圈,全网浏览量已超过200亿次,这个数字还在不断上涨。赛场上诞生的如“超级世界波”、“彩虹过人”等多个精彩瞬间被津津乐道。赛场下身着民族服饰的“最美”啦啦队们的卖力演出也令人过目不忘。

“村超”为何而火?玄机就落在“纯粹”二字上。

深厚的群众基础,让这项赛事足够“接地气”——参赛队员都是地地道道的村民,卖卤菜的、做卷粉的、开挖机的、办企业的、当老师的……五花八门的职业比“专业”更重要。

村民就是“赞助商”,一人十块二十块,齐心协力把赛事一届届的给办起来了。比赛没有奖金,那就在当地取“材”,每场比赛获胜队伍奖猪脚两只。

“大众足球是榕江优势,民族文化也是榕江所长”,正如榕江县委副书记、县长徐勃介绍,“村超”是现代足球与传统民族文化的融合表达,粘合剂就是当地人这份对足球单纯到骨子里的热爱。

深究“热爱”的背后,为何贵州榕江能孕育出如此动人的民间体育氛围,这种发轫于乡野间的体育赛事为何具有如此生命力?可以说榕江的“体育生态脉络”是支撑和托举这份热爱的“源”与“魂”。

“村超”虽是2023年才火爆全网的称呼,但榕江足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40年。当时,国立贵州师范学校从贵阳迁入榕江,并在榕江建立了国立贵州师范学校附属小学,该附小开始将足球(小足球)纳入学校体育课程。

根据《榕江文史资料第一辑(教育专题)》中《国师附小的一些具体工作》记载,“附小每学期均举行各科的竞赛和体育运动竞赛,其中体育科就包括足球(小足球)”。由此可见,当时榕江人就已经开始接触到足球运动项目,可以说国师附小在体育科开设小足球课程的创举为榕江培养了“第一代”足球兴趣爱好者,在一定程度上为后来榕江发展和推广足球运动项目播下了“足球运动的种子”。

“要想找工作不愁,就要学会踢足球”是当地人熟知的老话。榕江县县长徐勃介绍,榕江38.5万人口中,接近5万人会踢足球、喜欢踢足球。这个了不起的数字也印证了这座“人口小县”的“体育大城”之称并非虚名。

萌芽于校园的运动在百姓中传播并流行。现如今,这份“传承”的路径更立体交织,也更加双向奔赴。

端午节的比赛间隙,两汪足球队的后卫杨军把自己刚上幼儿园的儿子架在肩头,两人齐心为球队加油,享受着亲昵的父子时光。场边这样的“亲子组合”不在少数,孩童们穿着自己偶像的“战袍”,一边欢呼,一边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上场来个“彩虹过人”,一举上演“帽子戏法”。

带着孩子给球队助威的杨军。(受访者供图)

杨军的主业是货车司机,平时还兼职一些设计和监理工作。虽然忙于生计,但他还是努力为热爱的足球留出时间。“‘村超’让体育氛围变得更浓厚了”,秉承着“足球从娃娃抓起”的理念,除了自己的比赛与训练不会落下外,陪4岁的儿子一起练球也是他平时空闲时间最大的快乐。“平时不出车的时候,我就带着儿子一起在家附近的空地踢足球玩,娃娃也很喜欢。”

如火如荼的“村超”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效益:自今年开赛以来,榕江共吸引游客79.66万人次,实现旅游综合收入2.85亿元。游客量的快速增长带动了全县住宿、餐饮等相关产业的发展,住宿业同比增长352%,餐饮业同比增长386%。而除了有形的收益外,还有一笔宝贵的财富已悄然积蓄。

“村超”将浓郁的民间体育氛围推向高潮,让运动成为全民共识,在数代人的不懈努力下,这颗“足球梦”的种子已深入民心,幼儿阶段的运动习惯的培养就像是给一棵正在生长的小树苗进行施肥和灌液,帮助其长成参天大树,奔向理想人生。

体育基础设施之变:从“不要跑”到“肆意奔跑”

如果说“代际相传”填充了体育运动的宝塔底层,广泛群众基础让“人海战术”成为可能,那么良好的运动环境是这一切得以实现的“先决条件”,而遍布乡野的体育基础设施逐步完善,让“人”与“场”得以完美配合,相得益彰。

在很久之前,似乎很少有人会关注乡村体育教育,也不会过多考虑乡村儿童体质健康这一问题。因为山野田地都是孩子们撒欢的场所,作为家庭劳动力的他们,往往都练就了一副硬朗的身体。乡村经济发展的同时,孩子们的玩乐选择却在被“禁锢”:对于很多留守山里的孩子来说,手机成为了他们单一的消遣工具。

操场是孩子们天然的“游戏场所”。很多乡村幼儿园出于场地条件、安全等客观因素考虑,会对孩子们的“跑”“爬”“跳”等活动进行一定程度的限制。

“和我们小时候一样,以前幼儿园都是水泥操场,孩子们只能在水泥砌成的场地上活动。”因为自己踢“村超”的经历,杨军对儿子的体育能力“寄予厚望”,期盼着他长大后能组成“父子兵”。儿子自己,也盼着能有一块更好的玩耍场地。

孩子没等太久。今年,就读于两汪乡中心幼儿园的儿子每天回家都会和杨军汇报“施工进展”,他心心念念的那一座“彩色”的梦幻新操场终于建成,杨军也欣喜地发现孩子的运动量变大了,运动能力也有了进步。

一入园,色彩鲜明、崭新平整的操场映入眼帘,孩子们正在老师的带领下踢球玩耍、撒欢奔跑。两汪乡中心幼儿园园长吴正凯所期待的“孩子们尽情释放运动天性”的计划终于照进了现实,“今年,美团‘乡村儿童操场’公益计划过来,给我们捐建了新操场。这之后,孩子们的户外运动增多了,平时的户外课我们都会在操场上进行,踢足球啊、玩游戏啊,跑啊跳啊,都很安全。”

榕江县平江镇中心幼儿园落成的崭新操场。(摄影/李熠晨)

无独有偶,这一轮贵州的乡村儿童体育“打地基”之风不断吹向大山里。

2017年,从贵州师范大学学前教育专业毕业回到老家县城工作的95后詹惠淋,成了绮陌街道第二幼儿园的开园负责人,看似像“城堡”一样的幼儿园却连个像样的操场都没有,这令她倍感苦恼。

遭遇同样窘境的还有相距60公里的国江幼儿园园长刘勇,“刚报到不久我就在找学校有没有滑梯”,刘勇说孩子们默默把他带到教室前带有坡度的水泥护栏前。这样一座“水泥滑梯”是孩子们童年里的“唯一”,看到水泥地上擦出一片血痕的小手和磕得龇牙咧嘴的小脸,这位生性乐观的园长为体育器材的缺失感到深深无力。在操场建成前,闲不住的他自己建造沙池、水池、涂鸦墙,但那座刘勇向孩子们承诺的滑梯礼物,却始终没有兑现。

“不要跑!”每每詹惠淋看到一窝蜂向外冲的孩子,总会担忧地大喊起来。这三个字成为她和孩子们交流最多的话。“老师们在水泥地上组织户外活动,需要避开跑、跳、爬、滚这类激发孩子们身体、更为灵活的运动,”詹惠淋提到,“我们只能带孩子们做一些徒手操。”

转机发生在2021年,因为美团“乡村儿童操场”公益计划,当地教育局联合美团公益、壹基金等社会力量送来了新操场和配套的运动器材。

新操场建成后,孩子们忍不住上去撒欢打滚。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每逢有新的器材包送到,詹惠淋都会喊上孩子们一起去“拆盲盒”——有时候是圈类、绳类、球类器械,有时候是小车、推车、三轮车,还有时候是攀爬架和平衡木这样的大型器械。

为了学习使用这片操场和那么多的新器材,詹惠淋还专门去参加了为期两天的培训,系统学习了理念和方法。“孩子们比我学得更快,他们会发展出一些全新的玩法,把我们传统的民间游戏也无缝植入这个新的场景里去,创造力让人惊叹。”

新操场搭建了一片无障碍的空间。在操场上,孩子们会在这里自由地交流、沟通、组队,彼此协作或者竞争。老师的角色,更像是守望者,静静地观察,只在必要时现身干预。

两汪乡中心幼儿园的孩子们在新操场上踢球玩耍。(摄影/李熠晨)

“我们幼儿园有108个小孩,很多孩子的爸爸都在踢‘村超’。这里的小孩从小就喜欢玩足球,现在新操场建好,教学条件越来越好了,我们也希望随着条件变好,小孩子可以尽情释放他们的运动天性。”因为体育运动条件的积极转变,吴正凯园长对未来充满期待。

转变的背后,是童真与天性的释放。新操场宛若“试验田”,只有牢固的“地基”,才能充分释放孩子们“自由游戏”的天性,让体育这个可以受益终身的爱好不断传承。

草根生长的“无限可能”

一座好的操场究竟意味着什么?

北京师范大学行为健康研究中心屈智勇教授团队于2022年11月至2023年4月期间对美团“乡村儿童操场”公益计划执行情况开展了第三方成效评估。评估发现,该项目促进了幼儿身心健康发展,保障了幼儿参与多元化户外活动的安全性和可及性,激发了幼儿参与户外活动的积极性,进而促进了幼儿的运动发展。合理利用多功能操场,有助于提升幼儿的各项社会技能,包括沟通表达能力、情绪管理能力、合作助人意识,养成良好的行为习惯等。

“一座安全的操场,会带给孩子们身体、心理和能力多方面的价值,”正如美团公益基金会副秘书长高玉聪所言,“可以让孩子们保持天性,蹦跳打滚,也不会过分担心受伤;让老师和孩子回归本质角色,孩子可以从被约束和保护的状态下解放,老师则研习出更多教学设计;让孩子们在游戏中提升身体协调能力、沟通能力以及交往能力。”

这一点,在园长詹惠淋的教学计划中也得到了印证。在她看来,新操场成为了一个平台,连接着这间幼儿园里的所有社交,也让各种大型活动的举办得以实现。詹惠淋开始构思邀请家长常常走进幼儿园,参与孩子的快乐,“希望他们成为幼儿园的一部分”。

在统战部门协调、教育系统支持下,美团“乡村儿童操场”公益计划在贵州省落地,各方紧密协同、高效联动,在全省各市州、县区形成了统战对接、教育主管、社会参与、公益跟进的乡村儿童操场建设模式。截至今年5月底,在贵州已累计捐建613座操场,8.4万名乡村儿童直接受益。

而公益的脚步正由点及面、快速铺开。截至今年5月底,在39.4万家公益商家、12万名爱心网友的共同支持下,美团“乡村儿童操场”公益计划已累计捐建666座操场,覆盖了贵州、陕西、云南、西藏、青海等15个省、自治区,10万名乡村儿童直接受益。2023年起,已经实现“一天捐一座”乡村儿童操场。

速度的背后,是透明、便捷、低门槛的创新公益模式。

根据壹基金项目主管秦弦介绍,公益操场的选择有严格的标准,前端精准的测量数据是后台系统的高效运转的保障。同时,得益于美团公益自主研发善款追踪系统,在用户捐赠时便能完成地板的自动匹配,并且永久“绑定”,实现了对公众捐赠善款走向的实时追踪。每一份善意的背后,都是一个良性的闭环。

园长刘勇指着操场旁边的一块牌子,上面除了显示操场名称、编号、建立时间、经纬度等信息以外,更大的空间被一个二维码占据。用手机扫描,就可以查看到捐赠操场的幕后之人。“捐助者与受助者之间有了更多的牵挂”,刘勇很喜欢这个功能。

每一块操场,其实都是持久的深耕。

优质的体育教育为孩子们打开了认识精彩世界的另一扇窗,并不断反哺民间体育,给民间体育的星火燎原与代代相传带来更坚实的发展基础和更可持续的动力。

网络编辑:伊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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