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与甘棠丨事关告别

离开潇湘与甘棠两年后,我仍然不时想起这次旅行,部分原因是,后来江永闹过一次洪灾,在上甘棠村,谢沐河冲毁了寿隆桥,甚至冲毁了村里的防洪墙,两百多栋古民居被淹,几个月后,湘省又逢大旱,谢沐河一度完全断流。我在网上搜索相关照片,和自己拍下的照片一一对比,越发感觉当初的旅行,实在是一个清凉的梦。

责任编辑:邢人俨

(视觉中国/图)

坐慢车去零陵。地图告知,从火车站到古城不到四公里,一路往东,直抵潇水沿岸,看起来很可以徒步前往,出了站,是庞大荒凉的开发区模样,顿时没了心气,又饿着肚子,改打车前往。客栈品质不赖,一进天井就凉快下来,原木、香薰、院子也都怡人,出门觅食,水果清补凉、加了酸萝卜的米豆腐、芝麻花生馅儿的艾叶粑粑,一共不过19元。

卖粑粑的老太太告诉我,她们家看起来有古意的老宅子没有多老,外面的木头是后来做旧的,眼前的青石板路也只有六十年左右历史,而以前的路——此地是湘桂古驿道,“是一步一格子”。她强调了两遍,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懂。沿街市往前,七转八绕,到了路边一个广场,捧着清补凉看了会儿广场舞,时值傍晚,好像整个零陵的人都到了这里,数百人一起拍手跺脚气势惊人。身处其间,繁华与萧条不知该如何理解:在大众点评上查询的几家饭店通通关门,但广场舞、KTV还有清吧却生机勃勃。所谓“清吧”,外面有男女对唱招徕客人,道地的湘南口音,“你莫走!”“我不走!”说“走”时嘴里像是含着一个大大的“O”。拍小视频发到群里,朋友点评:换成北方口音就是贾樟柯的电影啊。我突然一下子明白了:赵涛僵硬的表情正是源于生活啊!就像我眼前对唱的男女,极尽能事表演歌词中的互相挑逗,但表情和身体却都像木头人一样,只有歌声是放得开的。

走到横跨潇水的东风大桥,沿河往南,在满月的映照下找到一处尚存芦苇的岸,拍照,假装还有“野旷天地树”的自然,一如之后遇见的霞客渡,只能在镜头里调动对焦框,才能看见一点历史的碎片:模糊夜色下的浮桥、昏黄灯光里桥洞、往来行旅的剪影,我对零陵乃至整个永州(除了“产异蛇”)了解得太少,不知它处于什么样的时间里。晚上靠在床上继续读书,居然恰好读到零陵,“我不知道我童年待过的零陵乡下,我母亲带我躲日本飞机的那农家的小河,是不是还淹得死小狗?我现今也还看得见那条皮毛湿漉漉扔在沙地上的死狗。”阅读的奇妙犒赏,几乎有某种灵性的东西在里头。作者说,那些他从未去过的地方的某些景物居然也能勾起他的乡愁。我想起柳子街旁台阶上的青苔,心有戚戚。

枕头不舒服,凌晨5点多就醒了,继续读书。真实的只是我坐在这火塘边上,在这被油烟熏得乌黑的屋子里,真实的只是这瞬间的感受,你无法向他人转述。那门外云雾笼罩下,青山隐约,什么地方那湍急的溪流哗哗水声在你心里作响,这就够了。”我听到隔壁房间的母亲在关切地问着孩子什么,戴上耳塞关灯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已经接近11点。

古城白天一片死寂,所有看起来好吃的米粉店都在对岸。我由浮桥过河,对岸是一片拆迁完毕的景象,残存的木楼与马头墙,好像也没有多可惜,潇水两岸天生丽质的嶙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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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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