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神圣的脑袋,然后看到酸奶?

我的脑袋上钉了六十粒钉子,形状和订书钉大同小异。过了一段,一位严肃又职业的护士每次三十粒地生生拔掉了它们。撕掉头上的胶布之后,我浑身颤抖大概半分钟,可能像一头小牛降生时那样颤颤巍巍。

手术之后很久,恐惧偶尔会袭来。它无形,很快就会消退。不管怎么说,《开颅》里那些勇敢的年轻人绝对是我的榜样。

责任编辑:李慕琰

2019年,美国德州的一次开颅手术。(视觉中国/图)

我有时会想起一个在医院遇到的男孩。他趴在窗口办理入院,尝试用微信支付不菲的押金。我问后面的中年女人是不是该排在她身后,她不大理解,有点胆怯似的。她守着一架铁王座般的轮椅,椅背戳着长长的金属棍,顶端似乎挂着什么,椅座上堆着不少行李,主人应该是外地转来就医的。

孩子一时没法交费,好在工作人员没烦躁,公事公办地建议他查查限额。他的骨骼明显畸形,后背扭得厉害,头颅上套着金属箍。箍上不同位置绞着粗粗的金属丝,中间头顶那一股格外高耸。看背影,他像罹患骨骼疾病的成年人。他交完费转过身,我才确定他是稍过十岁的孩子。女人和他应当是母子,格外坚固的轮椅很可能是特别做给他的。

过了一会儿等候入院,我又遇见了男孩。因为疫情,座位要间隔开,所以被占得差不多了,我转了一圈到他那里。他指指旁边仅有的一个空位子,友好地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这么小的孩子就受到严酷的折磨,还显得懂事、自尊。

妈妈陪伴他可以照顾生活起居,涉及文书的工作大概帮不上什么忙。男孩要自己尝试,慢慢消化世界的善恶和惨淡。核酸检测时我们说起那个孩子,难过起来。我说他也许能做宇航员,现在就拥有了天线,可以接收外面的信号。希望这是个过得去的善意玩笑,他真的令人难忘。

各自入院后,我再也没有遇见他。出院后我才确定,那些钢铁支架是专门用来帮助矫正骨头的。几天前,我即将读完《开颅:“牵动神经”的医疗故事集》时,发现书里有一张头环背心的插图,很像两年前看到的那套系统。这本书的中文版出版于2023年8月,英文原版出版于大约一年前。

“我脑袋里的怪东西”

这次住院在另一家医院升格成开颅手术。我的脑袋里有一枚非常大的“左侧大脑中动脉动脉瘤”,它压迫着负责语言的左颞叶。我总想起帕慕克的书名“我脑袋里的怪东西”,专属于我的“怪东西”像一颗鸽子蛋,尺寸和位置都很罕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暗中生长。

我现在对脑血管疾病的病友、故事和社会新闻格外感兴趣。脑溢血者总要与时间赛跑,体验着从未经历过的剧烈头痛,最不幸的那些人正经历人生的最后时光。新闻里面,他们身边的人往往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上面这些就是我对《开颅》格外感兴趣的原因。作者杰伊·韦伦斯是做过数千台各种手术的小儿神经外科主任医师,这个细分专科在北美地区只有250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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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胡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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