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斤力气9分钱,重庆最后的女棒棒

最蓬勃时期,重庆约有40万棒棒,其中女性占比为3%。如今行业式微,女棒棒更少了,南方周末在朝天门仅找到8个。

“老板喜欢找男棒棒。”这一行里头,体力意味着金钱。在2023年,黄秀丽出的力气平均一斤值9分钱。

高宗琦没想过转行,“棒棒自由,没得人管。担得起就担,不想做就休息”。赵东秋也觉得做棒棒“好耍”,每天赚够100元就下班。

发自:重庆

责任编辑:谭畅

2021年7月,重庆山城步道,表现重庆棒棒和传统吊脚楼的雕塑。(视觉中国/图)

2021年7月,重庆山城步道,表现重庆棒棒和传统吊脚楼的雕塑。(视觉中国/图)

“女娃儿咋出来当棒棒儿嘞?咋个担得起活儿哟?去干点轻点的活路儿噻。”这是51岁的黄秀丽在重庆朝天门综合批发市场担货时经常遇到的劝诫。

站在朝天门的高处,可以看到嘉陵江和长江交汇,这里是重庆最大的水码头。嘉陵江以南、长江北岸是长江滨江路,在这条现代街道上,坐落着重庆最大的批发市场聚集地——朝天门综合交易市场,它宛如一条飘带,流动着各地进货的人群,也流动着重庆的经济。

山城重庆路陡平地少,特有的地势地貌,为棒棒提供了生存空间。“棒棒”为重庆方言,原意“棍子”,当地以此代称扛着一根竹棒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农民。在朝天门综合交易市场,棒棒们承担着这条经济链条上最后一环:搬运。

如果你细细看,能从穿梭于市场各店铺的棒棒中找到零星几个女性的身影。她们剪着短发或盘着发髻,看起来老练通达,和主导这个行业的男人们仿佛没什么两样。

她们有的单打独斗,有的开“夫妻档”。在出卖体力谋生的行业,她们常要应付雇主对其“业务能力”的质疑。但即便如此,她们也不愿丢下棒棒。

“搬东西上坡最恼火”

清晨6点的朝天门,江边货轮拉响汽笛,搬运车与柏油路摩擦发出的碰撞声,比重庆夜市还热闹。

2023年9月30日,黄秀丽拉开窗,嘈杂声和阳光一齐透进房间。地板上搁着自腌酸咸菜和黄秀丽从各种地方搜刮回来的瓦楞纸箱子,桌上散落着饮料瓶和剩菜……这个弥漫着霉馊味的家,是黄秀丽一斤一斤挑出来的。

黄秀丽已经有24年“棒龄”。一根棒棒,一条三米长的红色尼龙绳,外加一辆232元的小推车,就是她工作的全部助手。每天早上6点45分,黄秀丽准时到大正商场里“上班”,一边等单上门,一边和其他棒棒摆龙门阵。

2023年9月,黄秀丽在搬运货物途中。(郑彩琳/图)

2023年9月,黄秀丽在搬运货物途中。(郑彩琳/图)

跟黄秀丽合作最多的雇主,是外号叫“刘油头”的刘春生,他在大正商场卖男装25年了,顶着圆鼓鼓的啤酒肚和显眼的光头。每早刘油头清算货单时,黄秀丽就过来帮他按照送货地一袋一袋装货、担货。

刘油头答应每袋付30元,这是黄秀丽在朝天门市场能要到的比较好的价格。一袋309.6斤,直线距离324米——在2023年,黄秀丽出的力气平均一斤值9分钱。

“划得着,一般都是十多块。”她担的大多是服装类货物,重量轻,相应价格也会低些。

按照黄秀丽的经验,担货要动脑筋,不能莽起下力。为了减少空气阻力,她在拉货时呈半低头状;双手戴上手套,增加与推车之间的摩擦力。“搬东西上坡最恼火,一个人担(起),脑壳疼。”

早年在朝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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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胡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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