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是一种文化对人的定义:周轶君的异国教育观察

在另一节面向9到10岁儿童的哲学课上,有一个问题是:如果你爱的人去世了,你的爱还存在吗?有孩子说,爱是你自己的决定,你决定爱,就可以继续。讨论恶,有孩子提出自己的观点:刚出生的婴儿不停地哭,吵得大家都不能睡觉,但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在作恶。

“有些疯狂是应该停止的,但是也有一些文化里的发愤图强、希望更好,是不可改变的。而且那个东西一定错了吗?也未必。”

责任编辑:李慕琰

新西兰有一种鸟叫kiwi鸟,因为没有天敌,这种不会飞的鸟在当地生活无虞。2024年2月,周轶君在这个地广人稀的国度拍摄纪录片《他乡的童年2》时,在当地人身上感受到同样的宿命:丰厚的地理资源让新西兰人免于生存的压力。

她去新西兰的Swanson小学拍摄,发现课间长达35分钟。孩子们被放到“没规矩操场”(no rules playground),没有老师、家长在旁监督,孩子们放野归山,爬树登高,举着木棍打来打去,在坑洼的沙地上不戴头盔冲滑板。

在一旁观察的周轶君感到惊讶,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你怎么忍住你的恐惧,不跟他们说‘你别这么干’?”她跑过去问一群正在疯玩秋千的孩子:好几个人在上面会不会塌?一个孩子自信地回答:不会!虽然看上去危险,“但只要人群里有人说害怕,其他人会立刻停下。”她观察。

没规矩操场只有一条潜规矩:不伤害自己,也不伤害他人。在这个底线之上,成年人不干涉孩子们怎么玩。“限制性的东西被拿走后,孩子变得特别有主意,特别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在泰国的一所国际学校,学生们早间集会的项目是冥想。(受访者供图)

在泰国的一所国际学校,学生们早间集会的项目是冥想。(受访者供图)

2018年,拍摄第一季《他乡的童年》时,周轶君刚刚成为母亲,对这个角色的焦虑,让她走上了探索各国教育状况之路。2023年9月起,周轶君再度出发。这次她去了因地理资源匮乏而极度内卷的新加坡、重视感性教育的法国、追求教育透明度的德国、地广人稀的新西兰以及聚集着很多中国陪读家长的泰国。

在新西兰的一家幼儿园,角落里散放着“零碎旧料”(loose parts),比如废旧轮胎、货物箱的木底座、缠电线的电缆盘等。孩子们调动创意和想象力,变废为宝,比如一个隐形眼镜盒,就被制成“放大镜”,被孩子拿在眼前到处看。

周轶君观察,新西兰重视在教育里培养动手能力,是新西兰人“岛民性格”的一部分。

“(新西兰)是一片非常年轻、孤独的大陆,邻国都在特别远的地方,第一批岛民来就要解决很多问题。”周轶君说,这种性格特质从新西兰国旗上的银蕨叶就可见一斑,“银蕨叶的背面能反射光。(第一批岛民)刚来的时候,人没有路走,要开荒。银蕨叶是非常好的路标,所以你就知道,他崇尚的最早精神就是开拓。”

导演任长箴不觉得自己在拍一部聚焦各国儿童教育的片子。新西兰“牛羊比人多”,重视动物福利到了极致。她记得他们去新西兰拍摄一个兽医院,当地研究的冷冻技术,可将病牛病羊的尸体用于医学解剖,而不必做活体动物实验,任长箴受到巨大的感动,“看到了一个文明对动物生命的尊重”。

“教育不只是针对低龄小孩的,哪怕你已经50岁了,你领受到一个好的、让你成长的东西,这仍然叫教育。”任长箴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2024年7月,《他乡的童年2》在优酷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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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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