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溃散在字符的洪流——《天才在左 疯子在右》读后感 | 高中组二等奖
世界溃散在字符的洪流——《天才在左 疯子在右》读后感 | 高中组二等奖
第四届南方周末“阅读新火种”中学生读后感征文活动
奖项：高中组二等奖
作者：李多姿
学校：余杭高级中学（临平中学）
指导老师：封力华
深夜，我独自踱步到江边。夜黑丝绒般裹住江流，不远处城郊黯淡的灯光寥若晨星，四下里阒无一人。
我带了一本《天才在左 疯子在右》。这本书的作者是高铭，他出于对人类认知的好奇而开始接触精神病人，以访谈录的形式记录了一群“角落里的边缘人”独具一格的内心世界。人们对它毁誉参半：有的老师认为是没有营养的糟粕，也有人赞颂它是一部震撼心灵的世界观史诗。
而于我，乍看到书名的那一刻，我便与它一见如故。
他人与世界
“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从第一个字开始，许多沉寂在我记忆中的东西被唤醒，他们光影斑驳，混杂交织，犹如一个崭新的宇宙诞生。
这问题看似无聊，大多人或许根本无暇顾及，然而又有谁能够给出正确的回答？
像《真实的世界》一章中所提及的，人们常信奉“眼见为实”，但“缸中之脑”的假说却令人无语凝噎：你如何证明你不是一个浸在营养液中的大脑，一刻不停接收计算机输入的信号？例如，我看到面前有张桌子，可我无法确定这张桌子真的存在，因为这实质上不过是一些信号被我的大脑皮层接收，从而产生结论。“思维是限制我们的一堵墙”，通过感官认识世界，注定了我们对外界的不可知。书中许多患者都阐述了自己的世界观：有的认为世界是他创造的一部小说；有的觉得死亡只是生命一个阶段的终结；有的发现地球文明其实很先进，只是伪装成原始的状态，而大多数人都被蒙在鼓里……这些观点令人抓耳挠腮，因为我们既不能证明它们的真实性，又无法充分证伪。
关于他人也是如此。《真实的世界》里的患者模仿别人惟妙惟肖，以至于到了被认为“附体”的地步，仅因她好奇别人眼中的世界。我们都能以第一人称直觉地察知“自己”的存在，但对于他人，我们只能感知言行，却不能体会感受。这不禁令人震撼：我们怎么确定他人和自己一样拥有心灵？再者，感觉是大脑对信号的反映，而每个人都拥有独一无二的一套机体，也就是说，不同人感知到的世界或许并不一样，而我们却永远无法真正用他人的眼睛看世界。
语言，文字；孤独，知己
也正因这种心灵感知的不对称性，我们只好寄托于语言来传达思维。语言作为我们真正渴望交流的东西——意识——的载体，它不可避免会存在偏差。最常见的语言便是文字。正所谓“词不达意”，我们不像书中提到的《阿凡达》电影里的土著，只消用触角对接就能实现心灵共享。使用文字的我们无法逾越体会上的差距，只能在模棱两可的词句中尝试辨清真义。
为什么会有精神病人的存在？前言中提到：“因为我们做不到彻底传达出我们的压力、困惑、迷茫、不解、纠结，于是也就有了所谓的心结。也许正是因为此才会有精神病人。”他们会做我们不能理解的事，会以我们从未有过的角度观察这个世界。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很多人认为精神病人难以沟通，也是他们愿意说出自己独特观点的原因所在。《朝生暮死》一章中，作者坦言自己为什么选择了解精神病人这个群体：“什么人会渴望对别人说这些？一定是那些平时不被接受的人，不被理解的人，被当做异类的人。他们内心深处其实很愿意告诉别人。”他们有一种孤独感，渴望倾诉，但多次尝试的结果却总是“你老老实实挣钱，想那么多干嘛？”于是他们放弃了，锁上心灵的大门。但是仍然充满渴望：渴望寻得知己，哪怕一个也好……
而这，也正是我长久以来的心声。
无知与未知
许多人对于精神病人不理解甚至歧视，但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需要被看见，被注意，被关爱。他们不是可怕的恶魔或疯子，而是需要治疗的患者，在不危害社会的前提下，他们中的一些想法还能启发我们新的视角。
为什么要了解精神病人？我想说，或许是出于对未知的好奇。我们容易把很多东西当作既定的事实，用已知解释未知，然后以此进行评判。然而实际上，我们都被未知所奴役着。
这个世界有太多问号了，承认无知，接纳未知，这是每个人的必修课。而我也矢志不渝，愿像书中所说：“保有一颗充满好奇、期待、希望，永不停息的心脏。”
我很喜欢一位朋友看了这本书后的感慨：“其实有些像我们这样的人也会想类似的事情，看着他们甚至有种同类的感觉，只不过我们能藏起这些‘异类’的想法融进日常，而他们却病态到无法正常生活。”
其实精神病人并不总是狂躁或愚痴，从某种角度，他们也与常人无异。老太太出现幻觉日夜照顾去世的老伴；女孩每天能看见代表运势的颜色，所以深爱她的奶奶去世时将代表幸运的蓝色留给了她；盗取尸体试图重组活人的男生只是想复活自己挚爱的女友……他们也有喜怒哀乐，也有或开朗或沉默的性格。温情同样丰盈着他们的灵魂，爱依然是永恒的命题……
我缓缓合上沉重的书本，江流在夜色里依然潺潺。我的目光又落回手中的沉甸，珠光纸制成的封皮泛起粼粼清朗，融进暖黄的灯光。“天才在左 疯子在右”的字样忽明忽灭。谁又曾知道，在这不起眼的文字下竟蕴藏了如此云谲波诡的世界。
或许，书籍之于人类久盛不衰的原因也正在于此吧：赋予横竖撇捺的线条以包罗万象的含义，而后将字符汇成汹涌的洪流，溃散万物，再解构重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