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何处不江南 ——读汪曾祺《人间草木》有感|初中组二等奖
第四届南方周末“阅读新火种”中学生读后感征文活动
奖项:初中组二等奖
作者:余泽璐
学校:东莞市东莞中学初中部
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我一直很喜欢苏轼的这句话。
今日立秋,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夏日的闷热犹在。独坐窗前,翻开汪曾祺的《人间草木》,窗外云卷云舒,书中清风鸣蝉,我沉醉于书中所描写的生活之诗意,更沉醉于诗意生活之本身。
《人间草木》是汪曾祺的散文集,分“人间草木”、“世间风物”、“行者无疆”、“记忆的味道”和“星斗其文赤子其人”五辑。汪曾祺出生于江苏高邮,他的文字如江南水乡一般,干净透亮,温润雅致。
汪曾祺是个可爱的老头儿,性格可爱,脾气也极其可爱。他在《夏天》一文中写道,“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读到这里,一株真性情的纯白栀子花,正在对着“文雅人”破口大骂的样子仿佛透过汪老的文字,真正地活了过来。《葡萄月令》里,写四月的葡萄“浇了水,不大一会,它就从根直吸到梢,简直是小孩嘬奶似的拼命往上嘬”。这样的葡萄,谁不想亲口去尝一尝!
我在序言中了解到,写《葡萄月令》时,他正戴着“右派”的帽子,被发配到张家口的农科所改造。别人写“右派”生活,都是凄惨忧苦,毫无生气可言。然汪老的文章偏不。《葡萄月令》写的是葡萄园的十二个月,字里行间满是陶然自足之意。即使是那样艰苦的生活,他也能从中发现桂华流瓦,寻到平凡日子里的诗意江南。
汪曾祺还有一双诗人的眼睛。自古以来,梨花和雪的羁绊便是紧密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更是那千古绝唱,但我偏爱汪老的“雪是厚重的,不是透明的。梨花像什么呢?——梨花的瓣子是月亮做的。”倏地,思绪如丝绸一般逸开,我仿佛闻到了纸页间那透明的花香和月光轻柔的气息。
有人称他为“中国最后的士大夫”,闲闲适适,把诗意捕捉起来,在笔下泻出。多少人在他的笔下发现,原来生活只要养养花,散散步,一个人在院中闲坐一下午,就足够了。写到这里,我搁下笔。远处的山峦犹浸在晚霞的浮光之中,天空已渐露半角星斗,山下是一片人烟暧暖。年少时的我们不甘平凡,敢于挑战山的高,海的深,心存傲气,怒马鲜衣。但当五陵少年踏尽了落花之后才发现,纵使自己跌落谷底又或是身在高处,都不过只是茫茫世间的沧海一粟罢了。就如汪老本人所说,“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平凡之人哪来那么多不平凡之事?不如闲坐窗前听雨声料料峭峭,赏月潮飘飘摇摇,也挺好。
花开花谢,潮起潮落。求学生涯中,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让我们都以为江南只在远方,却不曾留意身边那些微不足道的美。为此,我也试着寻找自己的一隅江南。
放学归家的小路,夏日的晴空鲜有白云,道旁的小叶榄仁上,绣眼鸟在鸣著着,金黄的响声悦耳。四散铺开的枝丫把天空割成了网状,密而不乱。挑竹篮的老婆婆,昨天还在卖黄皮,今日怎卖的是柠檬?明黄的颜色衬得她的布衣格外湛蓝。从她身旁走过,柠檬旖旎的香气就沾湿我的裙角。二手书店里,老伯正在整理新收的旧书,那些书好像在对他叙说着尘封的往事。转角的花店,花架上插了几株怒放的无尽夏,深蓝浅蓝,深紫浅紫。就让这个无尽的夏日在记忆里永存吧。落日西沉,时光似乎静止,恍惚间我好像看见小时候外婆牵着我回家。巷口的三角梅前不久还在灿烂,今个儿却几经凋零。冬去春来,又是一个灼热的残夏啊。
“一定要爱点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汪曾祺的《人间草木》让我真真正正体会到那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闲暇之感。“白马秋风塞上,杏花春雨江南。”杏花,春雨,这两样东西在生活中并不少见,然多数人只是行色匆匆不甚留意,司空见惯也不觉惊喜。而真正懂得生活的人,往往有一双善于捕捉的眼睛,一个丰满有趣的灵魂,目之所及,即便是犄角旮旯,亦尽是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