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树人生——论祥子的起伏与成长|初中组三等奖

第四届南方周末“阅读新火种”中学生读后感征文活动

奖项：初中组三等奖

作者： 邓瑞涵

学校： 中山大学附属中学 

指导老师：崔梦然

人生如树，有枝繁叶茂的浓烈之景，有瘦韧嶙峋的拔节之时，四季风景轮转，而树以沉默无言的姿态观照着人间百态。树的成长，是汲取大地养分，深深扎根土地的过程，若土壤贫瘠，不论树木如何努力，亦难以存活。树如人，树如人生，年轮印刻着每一次凋敝的颓唐，也留下蜕变的感动。正如《骆驼祥子》中的祥子，在荒地中挺立过，挣扎过，生长过，留下了如树般缄默的一生。

祥子从农村来到城市，初做车夫，自信、精神抖擞。树在人们心中是高大的，能为人们遮阴，祥子确乎很像树：健壮、有着挺拔的身形，他沉默地为客人拉车，如同树沉默地为人遮阳。祥子初来乍到时是淳朴的，他没有那些城里人那么贫嘴恶舌，多管闲事，他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也有着执着坚定的信念，能随着心中所开辟的那条路走。走不动，也咬着牙，咬着自己的心。可见，祥子初做车夫时是一个有棱有角的人，他有生气、挺脱，有坚定的信念，他为了生活努力奔跑，最重要的是他热爱着生活本来的样子。

第一次被抢去车时，他说他在世界上的财产只剩下自己的一条命，然而又说“赤裸裸的一条命有什么用呢？”别人不把他当人对待，逃出来后同样过不上人的生活，真实而心酸。这时，祥子唯一的朋友是北平，因为北平给了他一切，他在这座城市奔跑，挥洒汗水，自己养活自己。北平是大城市，各种各样的人居住在这里，祥子奔跑在这座有魅力的老城，也拉过形形色色的人，所以祥子认为这儿可爱，注意这一点，祥子认为自己只要卖力气，这里就有数不清的钱、吃不尽、穿不完的好东西，可事实真的如此吗？社会的复杂性，祥子尚未感受到。他正如一株瘦弱的树苗，俯身亲吻自己脚下的土地，哪怕土地泥泞不堪。

只有风来访时，树会歌唱，沉默是树本来的姿态。祥子愿意倾听，安静聆听是对倾诉者最好的回复。所以初次见面的刘家父女在祥子离开时仿佛失去了一个朋友，虎妞对他的好感也许也来自他的这种特质。然而在众多投机者的欺骗后，祥子胸腔的憋闷、积攒的孤寂、无助、无奈、困惑是难以抒发的，祥子将生活的万般情绪都倾泻在与虎妞的激情上，这样的两个人从建立亲密关系的第一天就注定了貌合神离的未来。祥子的内心细腻，无论是面对加害他的孙侦探、阅历颇深的刘四爷还是与他纠葛不清的虎妞，他都带着一腔赤忱，虽然慢慢被周围的舆论影响，但或许这就是拔节之时，需要付出的代价。

从社会环境上看，此时的社会财产都掌握在有钱人手里，穷人只能过着举步维艰的生活，平凡的民众再怎么老实、勤俭在统治阶级的剥削，压迫下，终将走向贫穷。新的社会革命力量尚未形成，社会往有钱的一边倒，革命的力量也没有在穷苦民众间传播。对贫苦民众而言，反抗意味着抵押现有的生活，带来更多的麻烦，这样的命运在当时那个社会是必然的。如小福子一开始被卖给军官，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是军官的玩物，他仍逃不过平凡民众穷苦的命运。

于是祥子的外貌发生了变化，第20章中的他“脸色发黄，不显着足壮，也并不透出瘦弱”，他的精神气很像风暴后的树，静静地立在阳光里，一点不敢再动。 当他要强的心完全被生活沉重打击后，他走向另一个极端，想到鲁迅先生一句话，“当我失掉了所有爱的，我要充填以报仇的恶念！”祥子有些相似，但他将这种情感发泄为生活的堕落，祥子最终的堕落源于他的要强，他是个人主义的末路鬼，个人主义是他的灵魂。无论是他对小福子的需要或是他对事业的执着，都不同当初一般单纯，仅仅出于他对家庭、金钱的需要。当一棵树不再能沐浴阳光，而是被阴霾遮蔽，它的凋敝就成了必然。

树有一种神奇的自愈能力，资料上说，即便是与树干胸径接近的疤，古树仍然能慢慢依靠新生长的树皮包裹好伤疤。祥子的一生如同一株扭曲的树干，我们能从这奇崛的姿态中读出他的坚持与疯癫，坚守与放纵，但回望历史，我们似乎更想叩问，那片贫瘠的土地，是否提供给树木扎根的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