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美国】美国喷嚏的传染性有多强？

美国经济是否会陷入衰退？中国等新兴市场国家是随着美国一损俱损，还是可以力挽狂澜？这是一个笼罩在本周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的一个主要话题。1月23日，论坛就此展开了长达一个小时的讨论

世界经济不会陷入衰退
世界经济在很大程度上已与美国经济脱钩，而且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其他经济体会反过来为美国经济提供支撑

CFP/图

□弗来德·伯格斯坦 （C.FredBergsten，美国智库彼特森世界经济研究所所长）

    美国感冒，其他国家是否会打喷嚏，对此我的回答是美国感冒，世界只会抽抽鼻子。反正世界不会因此而得上肺炎。
    我认为世界经济在很大程度上已经与美国经济脱钩。很显然，美国经济放缓速度，或是进入衰退会波及其他经济体，或者说，至少让其他地区的经济体的发展也变慢。但我们不能忘记，中国、印度及其他发展中经济体的经济总量已经占据世界经济的半壁江山。
    而且它们整体的发展速度仍然能够达到6%-7%。中国的发展速度可能会从11.5%的水平降到10%。印度还没有完全融入世界经济，因此它的发展速度可能不会明显放慢。因此今年发展中经济体还是能够为世界经济贡献6%-7%的增长，这很可观。而且它们占据了世界经济的一半份额。我想，这意味着即使工业国家，像欧洲、日本和美国的发展降到1%-2%的水平，世界经济的总体发展依然可以接近4%。
    这个结果其实不坏。在过去5年，世界经济的发展水平一直维持在4.5%-5%的水平。这就意味着目前世界经济不会陷入衰退。
    世界经济不仅在很大程度上已与美国经济脱钩，而且我还认为，其他经济体与美国经济正在发生一种“反向挂钩”，即世界上其他的经济体会反过来为美国经济提供支撑，中国及其他经济体的持续快速发展会缓解美国经济的下滑程度，因此美国经济不会下挫到许多人所认为的那种深度。
    在这里，贸易平衡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去年，美国的贸易逆差减少了1000亿美元，这相当于美国GDP的1%还要多。这部分逆差的减少额超过了目前住房市场上的损失。要注意的是，过去十年，美国每年新增加的贸易逆差约占GDP的1%。如今减少的部分达到了GDP的1%。从负的1%到正的1%，这是个很大改善，美国经济的状况因此会得到很强有力的支撑。
    再看看美国的公司。最近的公司财报很能说明情况。无论是卡特彼勒、通用电气还是IBM，它们都怎么说？就像卡特彼勒在财报中说，我们在国内的销售下降了10%，但我们在海外的销售增长了25%，因此集团的整体销售和获利都有增长。因此，无论在宏观层面还是在微观层面，这种反向的挂钩现象都有体现。
    因此我认为，现在的情况是，就算美国经济的发展会放慢脚步，甚至会出现衰退，但程度不会像许多人想象的那样严重，它持续的时间也要比人们预计的短。因为有这种反向挂钩情况。

三大因素决定美国及世界经济走向
这三大因素分别是次级债危机的深度、美元走势以及美国的选举年

CFP/图

□成思危（中国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

    我不能完全赞同Fred的意见。因为我们知道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它对世界经济的影响还是很大。我们很担心美国今年的经济表现。今年的美国经济情况如何要看三个因素。第一，当然是次级债危机的深度，因为这个危机的影响还没有过去。而且现在正在向外扩散。第二，是美元的走势，美元究竟会走强还是会走弱。我的印象是美国政府政策是让美元走弱。我在这些年的研究发现，美元的供给不断加大。因此我认为美元的过度供应会让美元走弱。第三点，不好意思，今年是美国的选举年。美国政府会在发展经济方面投入多少精力呢？
    有些专家预测，美国经济在今年的发展速度仍然可以达到2.8%，这是非常乐观的估计。因而世界经济的总体发展速度可以达到4.8%。如果可以达到这个水平，那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如果我说的这三点出现问题，那影响就会很大。
    至于中国，我目前还没有得到官方的数据，但今年的GDP约为37000亿美元，外贸为22000亿美元，相比上一年的17600亿有所增长。我们的贸易顺差为2600亿美元。这是我们的数据，美国的数据会大很多。
    我的预计和去年的一样，中国无意追求高的GDP和巨额贸易顺差，去年我们为经济发展设定的目标是8%，但不幸而又幸运的是，我们的增长速度达到了11.5%。你们也知道我在中国人大供职，大会投票决定的发展速度是8%，因为我们希望用更多的资源来建立社会保障系统，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减少能源消耗以解决气候和全球变暖问题。但遗憾的是，我们这些目标没有达到，就是发展速度超出了原定计划。因此今年我认为中国仍然会坚持8%的发展速度。
    一方面，我希望我们的发展速度不要超过得太多。另一方面，我认为中国的贸易顺差今年会下降，原因是人民币面临很大的升值压力。我可以给你们一组数字。去年中国的外汇储备从1万亿美元增加到了1.5万亿美元，一年之内增加了5000亿美元。其中3000亿美元来自贸易顺差和外商直接投资，另外那2000亿一部分来自于中国欧元资产的增值，但大多数是流入中国的热钱。
    所以今年我们将减少我们的贸易顺差，并采取严格的措施控制热钱。因为热钱进入中国后会追逐股票和房产，从而让股市和房市暴涨，这很不正常。中国目前有防火墙，那就是人民币还没有实现自由兑换。但人民币正朝这个方向发展。只是我们这个防火墙出现了漏洞，我们希望今年漏洞越少越好。

其他经济体的支援使美国经济免于衰退
如果美国次级债有最坏的结果的话，那在未来6个季度内也可以显现出来。不过，在这期间，世界主要经济体都可以向美国经济提供帮助。这又可以使最坏的结果在还未显现前就得到消解

□迈克尔·克莱恩 （MichaelS.Klein，花旗集团市场和银行业务部董事长兼联席CEO）

    去年7、8月发生的次级债危机，其严重程度超出了当时监管层和各国央行的预计，其后果正逐步显现。
    我同意Fred富有建设性的观点。当世界上一百多个国家的经济连续4年以超过4%的速度增长，当我们以远高于当初预测的速度增长，资源类商品价格达到创记录的高度，而通胀和利率反而保持最低水平时，这显然是好事，造成这种现象主要的原因是流动性的全球化。
    监管的全球化、技术的全球化和亚洲金融危机后资本市场的全球化，这三个因素使工业国家和新兴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壁垒得以消除。最后的资本壁垒是在2001年和2002年之间消除的。低成本获得融资为资本市场注入了新的活力。这个趋势于1981年在发达国家发轫，后来渗透到了新兴市场国家，并使它们成为了主要的经济驱动器。
    我们一直认为，在没有壁垒的情况下，全球95%的经济体之间，货物、服务和资本就可以实现自由流动，这意味着自然优势可以发挥重大作用。自然优势包括两方面，一是人力资源，二是自然资源类商品。在人力资源方面，中国和印度这两个主要经济体差不多让30亿人成为消费者。
    这里存在着两个长期的趋势。一是工作机会和经济活动转入新兴工业化国家；二是财富转入自然资源丰富的国家。今天，石油贸易每年产生的资金是4万亿美元，其中有2万亿主要流入了4个国家。而美国一年的净收入为2万亿美元。也就是说，4个国家一年通过石油可以获得美国一年的收入。不管你认为这是不是长期的趋势，但这种转变不可阻挡。
    人们对流动性方面的趋势还没有完全理解。我要说的一个趋势是金融资金的乘数效应。用什么名称来表达其实无所谓，但这是个不受传统监管，不属于银行业务，资本金不足的金融系统，像信贷资产的证券化，或市场流通债券的再证券化等，它的规模达到5万亿美元，是目前广受关注的主权财富基金的两倍。这个投资结构已经遭受了永久性的破坏。如果说这个投资结构在去年8月崩溃时使得相应的流动性离开了市场，那么就要有相同的流动性补充进来，目前补充恢复过程还在进行之中。各国央行正在提供流动性，银行也在平衡表上增加新的资产。但总额5万亿中有3万亿流失了，这相当于汇丰、巴克莱和德意志三家银行资产平衡表上资金注入的总和。这就是金融市场现在的情况。
    目前各方都在努力寻找账目表上的资产。但我想这个过程行将结束。在两个主要经济引擎中有大量的流动性。发达国家的资本不会在本国投资，而且他们的出口政策也有连贯性。资源类国家的资本也不会在本国进行投资，它们会和央行一道使流动性恢复平衡。最后，我想指出以下的两分式想法是不对的，即认为次级债只影响债务而不影响股票价值，只影响工业化国家而对新兴国家没有影响，这种绝对的情况是不存在的。今天我们看见四十多个国家的股票市场下跌了20%，其中不乏最有活力、最有生产力的市场。
    现在我们看到的还只是次级债对流动性的影响，而次级债对信贷的影响才刚刚显现，对信贷影响的结果就是经济增速放缓。毫无疑问，国家间存在贸易联系，金融市场也彼此关联。大多数国家和美国存在着双向联系。如果美国经济出现严重停滞，全球经济将受到影响。但就像Fred所说，这种影响不会太大。
    最后，我们不要忘记滞后因素。如果美国次级债有最坏的结果的话，那在6个季度内也可以显现出来。不过，在这期间，世界主要的经济体都可以向美国经济提供帮助。这又可以使最坏的结果在还未显现前就得到消解。这对美国就非常有利。而美国经济受到的冲击就会很浅，很浅。

美国经济放缓，其他经济体都会受影响
新兴经济体肯定会降低美国发展放缓带来的不利影响，但不可能完全中和掉

□大卫·麦克考密克（DavidH.McCormick，美国副财长）

    造成美国经济下滑有三方面原因，一是已经完全显现的住房市场下滑，这个情况的严重程度比我们预想的严重得多。其次是次级债风波，如今这个风波已经超出了次级债范畴，影响到了美国以外的市场，成为了一次范围很广的涉及重新定价和削减需求的风险事件。第三，资源价格的普遍上涨，尤其是石油，对经济的影响越积越大，直到形成了今天这个局面。这几个因素加在一起对美国经济构成了额外的压力，这在一些数据上已经得到了体现。
    那么现在我们来讨论反向挂钩问题。要反向挂钩的说法成立，我认为有两个重要条件。一是，上述作用只对美国构成影响；第二，不管美国经济是出现下滑还是进入衰退，新兴经济体的发展都可以抵消这些不利影响。
    上述因素是否只是在美国形成影响，我想房地产市场的问题主要出现在美国，但世界其他地方，住宅市场也出现了问题的苗头。次级债、重新定价的风险以及削减需求的风险在全球市场都有表现。在过去几天时间里，我们都注意到了这一点。而说到资源价格的压力，今天很多代表都有同感。
    说到新兴经济体抵消美国经济下滑带来的影响，我想这确实是值得庆幸的事。Fred刚才说，新兴经济体如今占世界经济的一半。这很了不起，肯定会降低美国发展放缓带来的不利影响。但不可能完全中和掉。毕竟美国的经济占全球经济的20%，它的进口占到全球的30%，它还是世界经济中的庞然大物。因而如果美国经济出现放缓迹象，世界其他经济体都会受到影响。这在全球主要的指数中都得到了体现。
    在过去3到6个月时间里，世界各国的监管机构已经越来越关注我们今天在这里提出的问题（金融衍生品市场），他们对这个问题的理解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在次级债问题上，各国的央行、监管机构、财政部门等一些机构已经开始正式合作，认真考虑如何保持金融市场稳定的问题。我认为这样研究出来的政策会更有针对性，也更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