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海斌 | “京城人无他能,惟造谣言是一绝技”:庚子乱局亲历者的私人记录

作者的批评触角由义和拳民进而移向清廷当局,对于朝廷昧于外交情势、轻率对外宣战的举动,也有严厉批评。

责任编辑:刘小磊

一、庚子密札

因为一些偶然的机缘,近日在从事收藏拍卖的友人处得见一种庚子事变相关的长篇手札,写满宽幅稿纸三页,无上下款,全文四千四百余字,专记庚子事变始末,附纸三页,抄录光绪二十六年(1900)五月至九月间上谕数条,并有若干批注。信札起首曰“再密布者”,正文内容从己亥(1899)秋冬之交“山东有团练演习义和拳”开始,对义和团转入直隶、进京后城内乱象、清廷谕旨宣战、兵团围攻东交民巷使馆与西什库教堂、天津战守局势、全权大臣主持和议以及东三省、山西、河南等地义和团活动情况均有记述,所记约止于庚子(1900)七月中旬,其时天津已陷落,联军相继占领杨村、蔡村、河西务,向北京进逼,局势危迫,故有谓“今日又闻洋兵已驻蔡村,我军退至河西务矣。如此退让不遑,大约三数日之间,即可兵临城下,不识董军犹能背城借一否耳”。

庚子手札第一页。

庚子手札第一页。

庚子手札第二页。

庚子手札第二页。

庚子手札第三页。

庚子手札第三页。

据上可知,手札当作于庚子事变中。作者很可能为中下级京官,或在京候补者,其时身在北京,所记多系亲见亲闻,又与京中官绅有交往,因之较能了解清廷内情。手札内记庚子五月中旬义和团入京事:

十三、四日,即有人来说前门大街一带见有红洋布包头、红兜肚红脚带之人,手持白铁短刀一把,二三十个一班,来往街市,逢吃教者无论男妇老少,随意杀在当街,无人过问。教民之屋,无论市房住宅,任意焚烧拆毁,无人敢救,居人无不诧异。

十六日,弟在福州新馆请客,即亲见其人(指义和拳民——引者按)来往大街,已不下数百人之多。

同月二十五日,清廷发布宣战上谕,京城局势骤变,手札实录当日情事:

谕旨宣战,遂有东交民巷之火矣。弟自团乱之起,绝无所动于中,惟二十五一夜,目不交睫,耳闻前门内之枪炮声,不啻一一在我头上打过,因念五舍弟在德国不知作何了局?疾首痛心,莫此为甚。

又记与“林彝书太史”在京晤谈时事。按“林彝书”,林开謩(1863—1937),号贻书,福建长乐人,同治帝师林天龄之子,林旭族兄,光绪乙未(1895)进士,翰林院编修,庚子年奉派甘肃副考官,以时局关系,乡试展期,中途被召回,谒两宫于西安行在,获简河南学政。结合“弟在福州新馆请客”等记载,据此,推测作者多半是福建人。

其“五舍弟”当时在德国。清廷宣战后,中外关系破裂,德国国内“民情汹汹,有与使馆为难之势”,“外部屡言,论情形不应再接待,虽无逐客令,已不以使臣相待”(《致铁路大臣盛[宣怀]电》《致南洋大臣刘[坤一]电》,光绪二十六年六月初八日、六月二十八日,《庚子海外纪事》卷一),压力之下,驻德公使吕海寰大不安于位。手札内记:“六月中,驻德国钦差吕海寰有电奏到京,谓德国于六月初八发兵四千来华,铁甲船四只,快船一只,矢破北京,为城下之盟,词甚悖逆,殊堪发指云云。又谓德国外部即于是日驱我使臣回国,吕公以下已于六月十二附船内渡矣,舍弟当可无伤,为之顿释远虑。”吕海寰实际回国已在次年(1901),但由上述信息,可推知作者之五弟应为吕海寰使德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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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吴依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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