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本煜:去寻找那把剑
对于这群平时沉默内敛的年轻人来说,写故事这件事让他们的表达欲有了正当性,以及必要性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发自:北京 西安
责任编辑:杨静茹

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地下一层的排练室泛着轻微凉意。
“我看蒋奇明就觉得挺牛的,他啥都没演的时候就去便利店打工,十几岁上中戏前,就积累好多年了,不是一朝成的。”导演郗望说。
“那时候我在全总文工团演他们一戏的时候,里边一个副团长跟我聊,说陈建斌在他们中戏的时候,别人都出去接活、玩什么的,他就在图书馆看书。(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神父”杨峰穿着黑长袍挂着十字架,坐在木凳子上。
“你们那什么的时候我都在这儿看书呢。”张本煜头也不抬地说,一头卷毛叉腿坐在旧沙发里,“才不是在这里玩游戏呢。”他手里拿着本花哨的时尚杂志,上面被画了个葫芦。杂志放下来,里面露出他的手机。
大家笑笑。3月底开始,《荒凉西岸》就要开始巡演了。这出戏在豆瓣上评分不高,多少让他们感到沮丧。
“这就是中年危机本身啊。”结束排练之后张本煜换好衣服回来。他的脸还是那张脸,12年前在短剧《万万没想到》里父王刘备的脸,浓眉方脸,眼睛滴溜圆,露出无辜又腹黑的酒窝。后来是《飞驰人生》里寡言聪明的记星的脸,再后来是《扬名立万》里重情重义的齐乐山的脸。
危机感来自身体衰退,喝一顿酒得缓上两三天;来自收入不高,没有什么积蓄让他能转行做别的。也就是说,“年龄已经是这个年龄了,但(演戏)这个事本身好像也没有什么突破。”而最根本的是他从小杞人忧天的性格,他真的担心过天会塌下来,“有一些坏事肯定会发生”。
张本煜是最敏感的那类人,害怕不擅长的一面被看到,害怕被评判。同时也是最有天赋的那类人,好像随时随地可以进入另一个世界。用他朋友柯达的话来说,“是沉醉于自己精神世界的人。”但脑内那些意识流的东西有时也让张本煜痛苦不堪——想到这个他本来就不响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慢,陷入沉默。

张本煜和他在万合天宜遇到的朋友们。左起:白客、柯达、小爱、刘循子墨、张本煜、孔连顺
梦
五年级的时候,张本煜做过一个梦。
他梦到有人要来给他一把剑,去办一件事或者救一个人。这把剑会在他十七八岁时出现,等到那一天,“我就不是我了,我就要去干这事儿了。”张本煜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个梦,并为此活着。
七岁的时候,他从爷爷奶奶家被接到父母家,结束了被溺爱的童年。他的依赖因此需要寻找一个新的客体,但父母对他很严格,同学欺负他长得胖,把他的秘密传得尽人皆知。所以他讨厌学校,家长会是世界末日。
十多岁的时候,他还是没交到什么好朋友。“那个年纪可能是最糟糕的时间”,一切都很混乱,他也无力掌控。快乐只存在于阅读和写作之中,比如一期不落地看《童话大王》,那里面的故事在1990年代中期变得越发魔幻和残酷,构成了一部分他的审美底色,或者写《龙与地下城》《魔兽世界》的同人文,“不得不写,早上有一想法,必须得写了。”
18岁,他没能考上想去的北广,在内蒙古工业大学浑不吝地过完大学生活,进入一家化工企业。因为英语不错,被外派到荷兰埃因霍温两年,做废旧塑料回收业务。
遥远的埃因霍温没有什么新鲜事。每天早晨起来后他先在亚马逊上转上一圈,接着开车去看各种塑料,拿酒精灯烧出味道、颜色进行辨别,然后谈好回收,填写提单、发票,结束。他对这样无穷无尽的现实感到沮丧,这与获得一把剑的故事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
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过了梦里得到那把剑的年纪。他希望自己的命格像自己的性格一样脆弱,活到30岁就差不多了。他偶尔会向别人展示他的掌纹,其中的生命线特别短。
虽然张本煜长得高大壮实,但他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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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赵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