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村上春树更接近诺奖的日本女作家,为何与母语保持距离

“当你只使用母语在老家生活时,恐怕很难将父母视为独立的‘人’。从孩子的立场,很难想象父母恋爱、恐惧或哭泣的模样。因为‘我是孩子,父母是父母’的角色分工在母语中已被固化。用母语来批判自己出生、成长的国度也很困难。虽然用母语批判故国的政治很容易,但要彻底批判那种文化根基里的价值观念就相当艰难了。”

“我认为文学总是走在政治前面,因为现代文学正是始于个人对周遭社会产生的不适感。”

责任编辑:周建平

多和田叶子 图/嶋田礼奈. 講談社

多和田叶子 图/嶋田礼奈.講談社

诗人如挑选宝石般,从盛满文字的篮子中挑选字词,再编织成句子和故事。对65岁的多和田叶子而言,她的书桌上至少放着两个语言篮子——日语和德语。

多和田叶子出生于1960年的日本东京,18岁进入早稻田大学研习俄罗斯文学,22岁前往德国,由此开启日语、德语的双语写作,她的创作体裁多样,包含小说、诗歌、剧本、散文等。在长达四十余年的文学创作中,她在两种语言世界都获得了相当高的文学认可,包揽芥川奖、泉镜花文学奖、谷崎润一郎奖等日本重要文学奖项,在德语方面则斩获克莱斯特奖、沙米索奖和歌德奖章。

“语言”早已形成多和田叶子作品中的一种人格。在早期出版的诗集中,她特意同时使用日语竖排和德语横排的装帧设计,视觉化地呈现德语与日语的“对抗”。在小说《飞魂》中,她则创造“飞魂”“听界”等汉语新词,不会中文的她“像看画一样凝望着汉字”。

“一边看着中文的文字,一边享受这种意义出现后又消失、充满刺激的奇妙世界。”多和田叶子对《南方人物周刊》说。

在2025年出版的中文版小说集《献灯使》中,多和田叶子延续着她钟爱的语言主题,在同名小说中写道,“语言的寿命越来越短……有些词语因为没有后继者而被盖上过时的印章,继而消失不见。”这部获得2018年美国国家图书奖的作品,以2011年日本“3·11”大地震及福岛核泄漏事故为背景,讲述了一个充满寓言色彩的故事。

在小说中,自核灾难降临之后,日本处于外来语、网络都消失的闭关锁国状态,而日本列岛也漂移得离整块亚欧大陆越来越远。老人们身体健康,在一百多岁时还要工作,而年轻人却羸弱且不断患病,被永生的老人们照料。面对停滞的世界,老人们决心冲破锁国的残局,他们挑选现代日本的遣唐使——“献灯使”,渴望重新建立与世界的联系。

2011年3月11日,日本宫城县名取市,地震引发的海啸淹没城镇 图/视觉中国

2011年3月11日,日本宫城县名取市,地震引发的海啸淹没城镇 图/视觉中国

自1979年多和田叶子沿西伯利亚铁道开启首次海外之旅以来,在不同语言与不同文化之间的“越境”也成了她文学创作的重要主题。多和田文学的研究者谷口幸代认为,多和田叶子是当代越境文学的旗手。“她立足于日语和德语的分界线上,制造出语言的不安定感和不协调感,解构既有的符号和制度。”

1991年,多和田发表第一部日语小说《失去脚后跟》,描写了通过“文件结婚”来到异国城市的女性无法融入当地,导致整个身体都有“失去脚后跟之后的天旋地转无法落稳脚跟”的感觉。《狗女婿上门》则借用民间故事框架,虚实结合地描写人在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压迫下变异的故事。在《雪的练习生》中,她描绘了三代北极熊从苏联到德国的迁徙,用北极熊的视角看冷战和苏联解体的变化。

“多和田叶子的小说中充溢着各种各样的隐喻。不过在这里流动着一股强烈的磁场,要反思日语的语言体系,将现有的文学语言推倒。一边明示现有文学语言的结构,一边向语言吹入新的生命。”日本文学评论家与那霸惠子指出,多和田的作品立场相当于德勒兹所说的“针对一切文学的革命性的少数文学”。

“两国语言间的夹缝本身非常重要。并非要越过语言的边界,而是要成为边界里的居民。”多和田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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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赵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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